姑侄二人被老和尚请到寺里的一处禅房。阳光穿过茂密的竹林,光影摇曳在纸窗上,金色的铜炉升起冉冉檀香,小僧给大家沏了茶,便先行退下了。
“二位施主先等候片刻,任小姐巳时便到。”
“大师可知道小姐明日所嫁何人?”周冬雅还没来得及饮上一口茶便焦急的问道。云冶听了,也不由得将四处打量的目光转向这老和尚。
“据老衲所知,应该是仇家三公子,仇西。”老和尚缓缓答道。
“那,大师觉得这桩亲事如何?”
“施主可是任小姐生母?”
“是!任若婷便是我女儿。”姑姑斩钉截铁的说完,眼睛里却尽是伤心。
“老衲素问任家大小姐并非主母所生,想不到,原来如此。我以为这婚事应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但毕竟是一场联姻,让人难以评论。”
“大师觉得仇家三公子如何?”姑姑势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冲动,毕竟她离开渝城这么多年,这“准女婿”到底什么底细她根本不清楚。
“这仇西,是仇家家主仇中天的四子之一,东西南北四兄弟他排行老三,虽说此人远不如其他三兄弟,少年时只是一方纨绔子弟,但也不算一无是处,只是近三年都没有传出任何关于他的事……”
云冶这么一听总觉得有些蹊跷,表妹来渝城刚好三年,这仇西销声匿迹也是三年,莫非这门亲事是早就安排好的?这么说来,任家人接表妹来到渝城,就是为了这一天?可是仇家怎么会知道,任家有这样一位小姐呢……
时间渐渐过去,茶又换了一杯。老和尚已经出去了,想必表妹也该来了。云冶和姑姑在禅房里等候,无人敢做声,静静地听着房外的声响。偶尔一个小沙弥走过,那轻微的脚步声都能惊起二人神经一绷。
云冶觉得自己还是太过紧张,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所以一紧张的时候就难以控制情绪,他轻呡一口茶水,长舒了一口气。表妹成亲,我本应该祝福她的才是,为何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我这是怎么了……
方才搁下茶杯,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是两个人的。
老和尚轻轻把门推开,迎面走进来一个婀娜的身影。
“娘!”三年未见,母女二人相拥而泣,老和尚见状悄然退下,只剩轻轻地呜咽回旋在空荡的房间里。云冶看她窈窕的背影,樱色的长裙,镶嵌着紫色玛瑙的发簪,挂着摇摇欲坠的珍珠……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几分。原来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活在我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了。
“娘,女儿不孝,三年没能回家看望您。”任若婷停止了抽泣,抽出手绢替母亲拭去眼泪,“只是女儿即要出嫁,日后便不能服侍在娘的身边了。”
姑姑眼中又噙泪几分:“这又是何苦呢?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们呀!”
“实在是父命难违,女儿也没有办法呀。”任若婷说到这里顿感委屈万分,两行泪又悄然流下,只得转身拭泪,哽咽不止。
“莫要再哭了,胭脂都给眼泪冲淡了。”说完这句话,云冶有些心疼,曾经最亲近的人像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却再不是那个粉黛未施的小女孩了。当初也想为你买桃花胭脂,如今却心疼你上妆的样子。只是,原谅哥哥不能祝贺你,如果那郎君爱你,要替以前的自己幸福下去。
“哥……”眼里泪水不停打转的她,艰难启齿,话未讲完,手绢已举到眼前。
“将是大喜之日,哭的如此伤心,要让人家笑话了。”
“让他们笑话去吧,我不在乎!”她挤出一个微笑,露出洁白的小虎牙,一副久违的调皮模样。
“哥,你怎么又长高了,以后都靠不到你的肩膀了!”
“以后自有人给你靠,三年不见,你也长大了。”云冶说罢顿了一下,“是呀,都要嫁人了。”
“是仇家的公子吧?”云冶又问道,任若婷抬眸望着他,“嗯,都未见过面,我也前些天才知道的。”
“任,江,仇,渝城屈指可数的大富大贵之家,你当初说要嫁给一个翩翩公子,现在该如愿了呀。”
“别开玩笑嘛,我都没见过他呢,要是相貌丑陋,我可不愿意呐!”
“愿不愿意,可由不得你……”末了,又说,“哥哥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本想将那双凤凰纸鸢带来,可昨天断线飞走一只,既不能成双作对,也不好拿出手来。”
“哥,这是什么话呀,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呢……”
“怎么不能要,我是你哥,又不是外人!”说罢,云冶在行李中取出一个胭脂盒,纹着花蕊的白瓷看上去特别精致,他递到表妹手上,又说:“这是我前些日子让红二娘替我做的,用的是学堂后院那株桃树刚开的花,我看别人都是用红兰花叶,也不知道桃花能不能做成胭脂,红二娘且说试一下,没想到几天前就做好了。”
“哥……”任若婷轻轻抱住云冶,虽然她身为任家大小姐,根本不缺任何金银首饰,和红粉胭脂,其中稀罕物也并不少,唯独这盒掌心大的胭脂,让她哽咽无语。
……
“婷婷喜欢什么呢?”
“……那天我和娘上街,娘带我去了红二娘家的胭脂铺,那里的胭脂可香了,听说是用新鲜的花瓣做的……”
“那过年的时候,我给你买好不好。”
“很贵的,娘都舍不得买呢,况且都没有我喜欢的香味吔。”
“婷婷喜欢什么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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