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该终日困于方寸之室,不仅辜负风月,对身体也无裨益。倒该多出来走走才是。”
陆予见她虽然倒向而行,但足步轻盈,如背后长眼一般,虽然走在山路上却无需他人担忧,也回道:“之前师兄弟们都担忧我身体孱弱,操劳易致疾,务以少动多静为宜。师妹却劝我多出来,又是什么道理?”
他关注徐缘的脚下,徐缘也正注目于他。这少年虽然病弱,然而风神却丝毫不为其所掩,所在之处,自成一景。他端坐书旁,便如古玉一方,沉朗静雅。行在山中,衣袂与发缕为风拂动,又清逸超脱如仙人。
“同门当然是关怀忧心至深,我的提议却也并非作假。”徐缘指了指身侧山峰,阳离峰是一整座山,除主峰外还有大小峰谷相依,其间有林有泉,远望则尽数没入浩邈云海,“我当年初上琅山年岁还小,不仅离了人间繁华,还终日清修,人生地不熟,思乡而不得归,别提有多郁闷。多亏此间山水风光,我抽出几天游遍所及诸山,只觉人在画中,这才琢磨出几分当神仙的乐趣,静下心来修炼了。我在下界时随人游历天下行医,山水之美,能广人胸怀,壮人心魄,无异一剂良药。”
见陆予专心听她,黑眸温润明澈,面容秀朗至极,徐缘又忍不住笑道:“美色能娱耳目,悦身心,是天然之理。譬如我数日劳碌,满身风尘,一见师兄,却觉清风贯袖,明月入怀,只想与你待在一处,久久不移开目光。疲惫忧虑,一扫而空,快然欣悦,难以言表。便是再多的烦恼也一并抛去,身心畅快,陆师兄,这都是你的功劳。”
陆予闻言脚步一顿,虽然很快又继续跟上她,但耳畔的薄红却是自己也能感到地腾腾烧起,猝然间不加防备,只好偏过头避开她的视线。
“师妹言行无忌,正是我修道者逍遥自在之法,只是无奈世上多有我这样困于枷锁,难免无措的俗人。”他间隔片刻方才答道,虽然语声依旧温润清和如玉,却还能听出几分少年的羞窘来。
其实徐缘确实只是明白说出心中所想,并无旁意。她自幼随人周游列国,踏遍风光,又曾经跟那人在江心花舫,听他一一品评美人。无论山水瑰奇,人之丽色,但凡美丽之物都让她眼前一亮,心中喜爱。但也只是远观欣赏,赞叹一番,享受眼目之娱便转向他物了,并无亲近亵渎之意。
陆予这一害羞,两人话茬便断了。他低咳一声掩饰,又问道:“既然留恋人间繁华,师妹当初又为什么要上琅山?”
这一问却又将徐缘拉回十年前,她尚是幼童时:“因为……我与人有约,百年为限,要在修真界中找出他。”
当时那人带她上登仙台,要与她分离,也是她从未想过的。她一时想不出说什么抗议理论,只是攥着他的袖子不撒手:“你既然说捡到我就是与我有缘,又为什么要和我分开?”
“你若是与我有缘,就更该上这登仙台。”他笑道。徐缘登时心中霍亮,他的手段,又岂是凡间武者所能有的?她早就猜他是传说中天上的人物了,只是……
“百年为限。”那人含笑道,“你来找我。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何必重逢?”
“好,一言为定。”徐缘一手抱着白猫,一手扔紧攥他袖子不放,脑中的思绪虽然跳得又急又快,说出的话却清晰极了,“若是百年找不到,我就继续找。再过百年还不见,我依然会继续找下去……直到找到你为止。”
“为什么要这么说?”那人道,“我对你很有信心,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吗?”
徐缘只是轻轻摇头:“缘由天定,事在人为。”
她松开他袖子,放白猫在一旁,整整衣着,郑重向他下拜。身旁的阿元也随她顿首,将额贴在地面上。
“谢这六年来抚养教导之恩。”穿着粗布麻衣的女孩道,“今当暂别,望您保重。”
她身子一轻又被人揽起,耳边响起一声轻嗤:“这是干什么?这些虚礼最是无用,你难道还要我和你对拜,再谢你这六年陪伴同游的恩情吗?”
他叹着气,把怀里的小东西又抱得更紧了些:“输给你了……百年为限,你若是找不出我,就换我去找你吧。”
徐缘忍不住一笑,却又舍不得地挣开他的怀抱,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你一定要答应。”
那人略带好奇:“你还要我做什么?”
“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
他喜欢带她去听戏,越妄诞越好,越滑稽越好,越荒谬越好。他自己也乐得活成戏中人,一天换一个样貌。他是弱不禁风的书生、是大腹便便的商人、是耍刀的虬髯大汉,也是手抖足颤的白发老人,甚至还演过唇红齿白的六龄童和她一起捏糖人。
可是徐缘知道那些都不是他真实的样子。他真正的模样,她还从没见过。
那人忽而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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