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世子府后,嬴过接到公父一道君书,上面说明日清晨在离宫正殿有一场大朝会,召集群臣商讨卫鞅罪行以及处置之法,他和兄长嬴政都必须参加。
按照秦国祖制,世子在二十岁行加冠成人大礼之前是不能与闻国政的,而嬴过今年刚满二十,长兄嬴政比他大两岁,两人在年龄上虽算成年,但在此多事之秋,公父一直还没来得及为他们行冠礼,而这次离宫大朝会公父却要他们参加,实在是令人费解。
想必公父定会借着这次大朝会试探他们两人对待刑治商君的态度,正在嬴过苦思冥想应对之策的时候,谋臣缭子执竹萧缓缓走来,看见他心事重重,开口询问:
“公子在为何事心烦?”
嬴过将公父帛书递给缭子,缭子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阵子,打算循序渐进地指导他如何揣测君意,“你日离宫朝会,君上定会问公子如何处置商君。公子以为,大世子嬴政会如何作答?”
嬴过想了想后,说:“长兄与商君非亲非故,他定会回答、、、、、、依fǎ_lùn罪,而商君涉嫌谋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但这也正是君上他想从你们嘴里听到的。”
嬴过沉默良久,然后微微挺了挺身子,“先生去歇息吧!本世子已经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完,朝门口的小白狼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走进书房。
翌日清晨,离宫大朝会的钟声响遍整座咸阳王宫,嬴过在数名內侍的伺候下着衣梳洗,然后被一辆王车接走,从王宫正门而入,穿过周文王祠和杜鄠亭直入离宫正殿,离宫正殿乃是国君朝堂议事和接见列国使臣的地方,在秦孝公时期本该在东边的冀阙殿,新君继位后便改在此离宫。
下车后走到殿前铜门,恰巧碰到长兄嬴政,嬴过打了声招呼紧随其后进入大殿,大殿上群臣分文武并列两侧。
左边有上大夫景监,国尉车英,咸阳令王轼,商於郡守樗里疾和函谷关守将司马错等一班因变法而擢拔上来的新势力,右边则是商鞅变法最大的受害者,其中有太师甘龙,长史公孙贾,太庙令杜挚和孟西白三位大将等孝公时期的元老大臣,两方势比水火,冰炭而不能同器。
卯时一到,众人拜见过君上后回坐到指定的位置上,新君嬴稷宣布朝会开始。
太师甘龙身子和声音一起颤抖,蹒跚着走到大殿正中,扑通一跪,高声诉说:
“卫鞅大罪下狱,论罪定刑。老夫以为其人狼子野心,谋逆作乱,蛊惑民心,玷污王道,虐民,刑及公室贵族,动摇国脉根基。无视先君,欺凌国公,任用私人,结党乱政,私建行宫,蔑视国法,暗养大军,威胁咸阳。卫鞅罪恶滔天,我等岂能容此人于天地间招摇过市乎?”
殿中一片沉寂。这些匪夷所思的罪名将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连世族元老们也是骇然莫名。他们将卫鞅恨得咬牙切齿,除了四建行宫和暗养大军这两条外,再也找不出卫鞅其他的罪名,而这个“谋逆”也是新君首肯才敢咬下去的,连他们自己也觉得经不起认真追究。而老太师竟能罗列出这么多的罪行,一下子就将卫鞅打成卑鄙龌龊的宵小之徒,还真是杯弓蛇影,令人心惊肉跳!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当真是老辣刻骨,几乎使大殿中所有人的脊梁骨都顿时感到一阵冰凉。
一阵哈哈大笑,怒发冲冠的上大夫景监从座中霍然站起,戢指老太师甘龙怒斥,“老羽枭信口雌黄,不怕嬴秦列祖列宗取汝狗命么?此等罪状,分明是字字污秽,句句罗织,竟公然以神明天道自诩,以为民请命招摇,诸公真不知厚颜无耻为何物乎?天人皆知,人神共鉴,商君乃变法强秦之元勋,定国立制之柱石,移风易俗之导师,洗刷国耻之功臣!煌煌功绩,罄竹难书。论罪定刑,荒诞不经!”
“大胆景监!”甘龙嘶声训斥,“论罪定刑,乃国君诏命,尔竟指为荒诞不经,何其狂悖!再有此等欺君谬论,下狱论罪!”
坐在君位上的嬴稷沉默不语,冷冷地看着殿中的这场虎狼争斗,嘴角挂着微笑。
见国君不语,老甘龙费力地睁了睁浑浊的老眼,颤声道:“商鞅……当处以车裂之极刑,车……裂!”
老甘龙生不畏死的老硬骨头,超然助长世族元老们的气势,一致愤怒高喊:“车裂卫鞅!车裂卫鞅!”
商於郡守樗里疾愤然起身,阵阵冷笑,“尔等真乃丧心病狂,刑皆有典,何谓车裂?出自何典何法?”
太庙令杜挚上前一步,沉声道:“车裂乃天地古刑,即五牛分尸。非万恶之人,不施此刑。此刑出于上神轩辕诛杀前任水镇司天神禁婆。禁婆罪大恶极,身长无以斩其首,故以五牛之车裂其躯体,复斩其首。此乃天刑,春秋战国未尝见于凡间人世,刑于商鞅,正可息天人之怒。”
“车裂商鞅!在所不惜!”世族元老们一片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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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相互攻讦,新旧两派的争执第一次摆在明面上。
新君嬴稷咳嗽两声,脸上阴冷,吓得忠臣纷纷闭上悠悠之口。
嬴稷凝望着殿中面无表情的大世子嬴政,较有趣味地问道:
“政儿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嬴政听到公父问话,身子一怔,如同大梦方醒般走到大殿中央,面君而跪,“儿臣尚未加冠,不敢妄言国事。”
嬴稷一听,微微吃惊片刻,心想这大世子倒是个明白人,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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