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凡从身上拿出一块石头,在众人注视中,郑重其事地向石头作了一揖,嘴里念念有词,若凑近了仔细听,却是:“般若波罗蜜多般若波罗蜜不多般若波罗蜜多不多不多不多不多真不多不多又如何不少又如何,如河复如海,如一切苦厄摩诃摩利诃……”这样装模作样念了一会,然后停下,仰天,似要打喷嚏而又打不出状,眼微眯,嘴微启,忽然猛地身子一抖,人跳起,离地三尺,往后就倒,闭气,平平落下,扑地一声落在地上,气息全无,竟已昏迷不醒。
然后,两个声音在众人惊疑交加的目光下,凭空而生。
“你是何方大妖啊?你从何方来?你是何方大妖啊?你可见何来?你是何方大妖啊,给我唱出来?我一不要金啊,我一不要银,我一不要勃鲁多啊,我一不要史塔毛……”
这一个声音,像是十三四岁的一个男孩子信口说的顺口溜儿。
这时另一个声音,像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声音如银铃一样清脆悦耳,唱歌道:
“我是东方大妖啊,我从东方来。我是东方大妖啊,我见所见来。我是东方大妖啊,我是东方海。我是东方海里,一朵海葵开。我看见龙王啊,龙王打擂台。四海龙王比宝贝,一样一样摆出来……”
这女声正在唱着,出现了第三个声音,却是一个又沙又嘶哑的老妇声音唱着歌,加入进来:
“我是南方大妖啊,我从南方来。我是南方大妖啊,我见所见来。我是南方大妖啊,我是南方雷,我是南方雷啊,雷打火门开。火中炼过金啊,火中炼过银,火中炼个真仙啊,火中青莲开……”
两个声音正唱着,第三个男人的粗嗓音嗡声嗡气地响起,同样作歌,道:
“我是北方大妖啊,我从北方来,我是北方真武啊,真武不肯来……”
这第三个男人的粗嗓才唱到这儿,第一个问话的男孩声怒道:“真武不肯来,你来作甚么、我要告诉你,一要拆他庙啊二要拆他台,三要拆他塔啊四要拆他骨,五拆他座下玄武龟,把他乌龟壳儿掀开来!”
这时第四个声音响起,却是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似是一个胆小的男人向老婆报着花钱的花帐儿,声音低细然而绵绵不绝响起,声音间竟没有断绝处,如一根线越拉越长,声音也越来越细:
“我是西方大妖啊,我从西方来。西方路难行啊,我的夜难挨。我先见落水鬼啊,他要讨酒喝。我后见吊死鬼啊,她说少衣穿。讨酒少衣都不怕,第三个鬼要喝血……”
众人听着这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这五个声音在这里挤在一起各自唱着,凑成一台戏,被这各种声音或粗或细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合出的神奇效果惊奇时,第五第六个声音一高尖如一勺热油浇雪,一磁性若铁骑银瓶石破天惊同时响起但声音分毫不乱,让人在这众声喧响的场合听得清清楚楚:
“我是我是地上天上大妖大妖我从地天上来,我我见见地天上花开开仙佛法兰台爱海在采马合波都欠还来在不在不在在开不开爱不爱来不来来来爱爱杀开来不杀熙东海来冤哉枉来唉唉唉猜该呔还我人来……”
这两个声音一起,大家的头都觉得也在被打开,变成一瓣瓣花瓣绽开来放开来,里面红红白白朵,黄黄白白蕊,粉粉嫩嫰柱,密密细细粉,一样一样五颜六色头晕眼花如中美酒如闻迷香,人变得痴痴呆呆浑浑噩噩不知西方之既黑不知东方之既白不知南方有恨不知北方有爱天在倾覆地在裂开……
然后是一声鸣金之声蓦地拔地而起,却是典狱长楚狮雄见状不对,亲自跑去擂响了狱中用以紧急情况下的报警大锣——挝天锣,那一声大锣的清金裂云之声,顿把这热闹非凡的众声歌戏以及由于解索歌戏词文意义而陷入迷走状态的众人给惊醒,众人一旦醒来,发现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一阵惊悸如才被人从万丈深渊边上拉回差一点失足跌下成为万劫不复之鬼!
令狐威脸色一白,拍着胸惊魂未定:“啊哟,吓死……”“奶奶的,差点让老子也着了他的道这兔崽子……”“吓死了个人了”“吓死,宝宝……”“是吓死掉个人还是吓死了个人?你倒是说说看?”“狗贼的,若是吓死掉个人那就是个女人了!”这些人从迷梦中惊醒过来,各自又惊又怒,复相互插科打诨,以打破窘迫之态,这就看出这些老狐狸的为人处事的老道来,转化气氛真的是不落痕迹,掩饰得如此快速如此自然,浑若天成。
“是腹语。”恢复了神志清醒之后,马上有人悟出普凡的秘法是什么。
“不过,一个人能作这么多声音来,这个是难能了。”有人赞叹,倒也并不因为众人刚才的入迷至迷失而掩盖普凡的本事。
玉帅白胜雪眯起一双妙目,有些似还在慵懒中的用海棠春睡才醒来的,带些让人陷进去的柔软慵懒的鼻音发声道:“你叫普凡。”
普凡知道自己西洋景已被拆穿,不用再装下去,从地上一骨碌站起,正色应道:“本座普凡。”
白胜雪嘴角向下一撇,目中射出一道凛然寒气:“本帅面前,没有本座。你可仗着小智巧慧,戏狎本帅与众位大人一次,若敢再弄智,那就是自寻绝路了!”
普凡脸色阴了一阴,略一停,抬头,张目,眼睛亮亮地,定定地,望向这个军中镇压万马千军的女元帅,虽然心里震惊于这个被人称为玉帅的女人之美,既飒爽英姿,又雍容慵懒,高贵且傲慢,合为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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