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的眼睛又留下了眼泪,她不想去擦,任它顺着脸庞滴落到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形成一个小水坑……
厄运很快就来了,三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母亲彻夜不归,瞿卫红心生疑虑,
又赶了个大清早急急忙忙来到医院传染病区,一进父亲的病房,病房里一个人也
没有,父亲原来住的那张床上收拾得整整齐齐,竟是人去床空!
瞿卫红心想,父亲去哪儿了呢?难道是出院了,还是换了病房,所以母亲一
夜没回来?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问她话说:「你找谁,小姑娘?」瞿卫红指着
那张病床问:「这张床上的病人呢?」
这个小护士看来是刚来的,还不知道她和父亲的关系,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你和他是什幺关系?」瞿卫红答道:「我是他的女儿。」小护士深吸了
一口,摇了摇头说:「你父亲逝世了,现在在天平间呢。」
瞿卫红一听这话,犹如五雷轰顶,一下子呆在那儿。愣了一会儿神,瞿卫红
从病房里跑开了,太平间在医院的最西南角上,一排四间小平房。房子四周杂草
丛生,只有一条小路通到门前。
她跑到门口,见三间门上都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锁,只有靠边的一间虚掩着门。
她推开了门,只见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用白布单蒙着的人。她站在
门口,却不敢走过去揭开那条白布单,她不愿意相信父亲死了,如果她掀开了那
条白布单,那父亲在她心里就永远死了。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瞿卫红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一个头缠长长的白布重孝的
女人脚步蹒跚地走过来,一双失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她,正是母亲!
母女二人在这样的情景下相见,一愣后,全都跪在了父亲的遗体前,母亲哭
的伤心欲绝,她活了二十一年,还从没见过母亲哭的这幺伤心的哭过,她的眼泪
也是刷刷地流了下来。
过了一会,母亲终于停止了哭泣,对她说:「霞儿,你爸爸……你爸爸他得
了传染病,太快了,太快了,你再去看他一眼吧,一会就要送去殡仪馆了,以后
再也见不到他了。」
瞿卫红搀扶着母亲走到了父亲的床前,母亲轻轻地揭开蒙在他脸上的白布。
他的脸色本就苍白,这时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一脸的安详平和,就像睡着了一样,
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睛,微笑着和她们母女俩说话。可她们心里都清楚,如今已
是阴阳永隔,再也看不到父亲鲜活的笑容了。
殡仪馆的运尸车来了,医院的勤杂工熟练地把父亲的遗体抬上车子。瞿卫红
疯了一样扑过去,想要再看上父亲一眼。她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爸爸——」,被
母亲拉住了,勤杂工关了车门,车子呼的一声开走了。
头七后,瞿卫红和母亲一起去给父亲扫墓,她抱着三个多月大的小冰兰,墓
上满是枯萎的荒草,新生的青草夹在其中,夕阳斜照着两个凄伤的身影,还有那
个怀抱中的孩子。荒草孤冢,寂然无声,只有轻轻地低泣、残破的纸钱在微微的
旋风中低舞……又一周后,瞿卫红带着小冰兰离开了,走前留下了一封信,信里
只写了一句话,「请把我忘了吧,不孝女走了,永远不要找我,就当我死了吧!」
她走的那天,下关码头还是那幺热闹。客轮平稳地靠上码头,船工搭起跳板,
检票的人刚一打开铁门,乘客们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过去,争先恐后地检票上船。
过了不久,汽笛一声长鸣,船后的螺旋桨掀起翻滚轮缓缓驶离了码头。
瞿卫红坐在客舱上层的窗户边,一手支颐,一只手对着岸上轻轻挥动,无声地同
家乡告别。
客轮渐渐远去,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黑影,但船舷两侧激起的浪花还在月色
下闪着银光。瞿卫红的眼前似乎又回到了扬子江上的那个夜晚,朦胧的月色,和
这个晚上一样的月色。蒙蒙的雾,和这个深夜一样的雾。她好像又听到了叮叮咚
咚的琵琶声,听到了战场的金戈铁马,听到了霸王别姬的凄伤旋律。而这一切,
都随着那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客轮远去了,消失了。
月光下,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像一尊塑像立在码头上,高高瘦瘦的身子,一
张坚毅而沧海桑田的脸,一双深邃的饱含泪水的眼眸,还有浪花冲击堤岸的哗哗
声,在深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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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得化不开的乌云将天地裹得桶一般漆黑,狂风卷集着幕天席地的暴雨肆
意摧毁着广阔大地上的的一切。
风声凛冽,暴雨从破烂的窗口狠狠的抽进来,把窗楣打得哗啦啦响,瞿卫红
正站在窗台边,她的胸前已湿了好一大片,加之她身上穿着的那身洗得发白的狭
窄局促的旧军服,这两者将她她浑圆硕大的吊钟型rǔ_fáng清晰地勾勒了出来,两颗
褐色的rǔ_tóu更是呼之欲出,任何男人见了恐怕都会被诱惑得直流鼻血。
瞿卫红对自己胸前的春光乍现全然不知,她久久地站在那里,沉默地一语不
发,心中却思绪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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