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煦站在原地,随人离开,他转过身去,看着对方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而后,燕煦笑了,眼角眉梢全是笑纹。
因为在他与那人擦身相错的时候,他嗅到了从他身上飘散而出的对于权力的渴求,那渴望敛在对方的眼眸深处,但燕煦看到了。
身居如今高位,却依旧想要得到更大的权利,哈,果真是人心苦不足,既得陇又望蜀啊。
这一瞬间,燕煦知道,自己还不算输。
果然运道来时,便是连天也要显身相助,而对于自己的运气,燕煦一向有信心,若非如此,又怎会在此时让他发现这样一个可以握在手中秘密呢?
“可若承担不了风险,那就唯有承受失败一途,而我,不喜欢承受失败。”过了很久,燕煦转过身去看慕容淮,漆黑的眼里透着前所未有的专注与狂热,“与虎谋皮,若能谋得技巧,别说事半功倍,便是那虎血也能找机会给一点一滴抽干了。”
低低的声音从慕容淮的耳边滑过,恍如一道闪电在天际骤然划开,带来短暂的光明。
只是这光明,伤人伤己。
慕容淮沉默,缄默,许久他才开口出声,言语中透着妥协:“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慕容淮妥协了,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
他将燕煦看的很透,对于燕煦这样的人来说,劝解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东西,没有意义。
“三日后又是百花楼一年一度的百花大赏了吧。”燕煦抬手一指对面,歪着脑袋注视着慕容淮,然后唇角慢慢抬起来,有风吹过,那笑被微风捎来的几缕坠到前边来的发丝给挡了几分,竟显得莫名地柔和好看,燕煦温声说道,“我要你在那一日,为我炸了这百花楼。”
百花楼。
这座扎根东都的百花楼,实在挡他的路挡的太久了,明明不过是座青楼,却试图左右民间动向,制衡朝野变化,在其位而不谋其事,留之何用?
对方清澈明朗的声线压得很低,带一点挠人心神的磁性随吐息敲进慕容淮的鼓膜内。
燕煦说,为我。
慕容淮闻言,霎时愣住,胸口如遭雷击一般,对方今日一直紧绷着张脸,冷冰冰的不带一丝人气,这会儿他笑了起来,唇角上挑,整个人就像是山顶的白雪融化了一样,冰融雪消,万物回春。慕容淮好似听到了自己胸腔内的鼓动声,那些被他埋藏心间,笼罩雾纱的感情骤然见到了光,然一瞬,那些情绪又被他又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
对方不过是在利用他。
这可真是明目张胆的利用啊。
慕容淮苦涩一笑,随即敛下心中他意,状似讨价还价道:“在烟火大会这一日引起事端,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到底还是为他妥协了。
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
同样临于深渊之上。
燕煦既已选择纵身跃下,那自己又何妨随他一同去看看那深渊之下究竟是何种景象?也许他能在深渊中培养出一朵花来也不一定。
燕煦眨了眨,甚是天真浪漫:“你们家族岂非早已在被诛之列,令兄的通缉令城墙那边应该还有,你要去看看吗?”
“诶,那并非淮的家族,关于此事,还是殿下您替淮摆脱的嫌疑啊。”
慕容淮耸了耸肩,随口就来,三分浮于表面的嘲讽,七分潜在底下的感喟。
燕煦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嫌疑这种东西,嫁祸起来总是比洗清要简单的多。”
慕容淮思考了会,叹息:“那看来淮已别无他选了。”
燕煦点头:“毕竟你的把柄都在我的手上。”
一句话,化消了方才二人之间的暧昧。
你帮我,只因你有把柄在我手上,而非其他。
燕煦凝目看着慕容淮,日光坠在他眼里,亮的仿若漫天星河,可他本人却毫不自知。
“既然你已下定决心。”微顿了下,慕容淮收起脸上的笑意,慎重道,“欲行大事,有些障碍不得不除,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
燕煦闻言敛目,似是沉思。
慕容淮惊诧于他的反应,燕煦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层。
“若无法下定决心,那么淮建议殿下,还是莫要去碰这必输的赌局为好。”
燕煦摇头,说道:“他是我的老师,他会帮我的。”
燕煦出口的语气实在太过自然了,内里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威信,以至慕容淮有一瞬间都快信了。
很快,慕容淮哂笑了一声:“秦大人的秉性就算淮不在朝中,也有所耳闻,殿下欲行之事,淮不认为他会协助。”
“老师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忠心是好事,但在关键时刻也可能会坏事。”燕煦注视着慕容淮,有点腼腆地笑了笑,配着这张脸,看起来异常乖良,说出的话语也自然而然的变得更加富有诚意,“你不相信他无妨,但你也不相信我吗?”
慕容淮不由一惊,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接踵而来的是疑惑。
燕煦却不解释,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老师可是在本皇子最困难的时候带领我通往柳暗花明处的人啊,我又怎么会舍得去伤害他?”
慕容淮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了解燕煦,对方并非他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人,他可是头狼啊,狼性嗜血,喜怒无常,又怎会为了所谓的情谊,而将自己置于可能的危险之中?
燕煦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一直都是个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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