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雪花,街道两旁的小贩们开始收摊打烊。
胡记糕点铺的胡大叔叼着烟袋,叨叨着:“这都快六月份了居然还会下雪呀,什么鬼天气。”
门口卖字的书生擦着额头的汗水,看向了天空,远处的天碧像是笼罩着一层灰色的网,慢慢的落下帷幕,他摇了摇头,轻轻的说:“常言道六月飘雪,必有冤情。”
“哼,冤情?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怕是明日又要出血去孝敬新主子金银。”胡大叔绷着脸,哪一次新皇登基不是清洗官场,就连他们这片管事的衙门头子都更换好几拨了。
忽然,西边一阵骚乱,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响彻而来,几个小兵拿着长枪分开人群后站在两旁等候后面的马队通过。不远处走来一列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为首的男人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身穿金色盔甲,背脊挺拔如松,冷漠刚毅的脸颊映衬在暗红色的晚霞里仿若石雕,英俊肃穆。
“是禁卫军统领,欧阳家的大公子。”人群里有人喊了出来,小兵的长枪啪的一声指向了发声人的喉咙,整个街道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夜深人静的小巷,唯独有条不紊的马蹄声响彻天际。
不知道过了多久,禁卫军的身影在马蹄扬起的灰尘中变得模糊起来,众人恢复常态。
胡大叔拉上门锁,递给了小兵两包糕点,笑着打听道:“怎么欧阳统领居然出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情。”
小兵本是这地区衙门的侍卫,因为要给禁卫军领头开道才出现在街头,如今任务完成倒也乐呵呵的和胡记老板聊起了天,说:“城东的礼部尚书陈宛大人自尽了。”
哐当一声,卖字书生手中的书画掉到地上,他慌张的跑上前,说:“可是曾在鲁山书院任教的陈宛先生吗?”
小兵点了下头,示意他不要声张,用几近可闻的声音说:“全家三十二口,无一活口。”
“为什么!”卖字书生红了眼眶,想当年他曾在鲁山书院旁听有幸拜读过陈宛先生的诗词,不敢说其性情有多么清高,至少是肯敢言的忠良之辈。
小兵挠了挠头,欲言又止,倒是旁边的胡大叔突然启口,说:“陈大人和贤妃娘娘娘家镇国公府联姻的事情你没听说过吗?当时怕是皇后娘娘已经暗恨于心。如今五皇子夺嫡失败,新皇自然厌弃曾经站在贤妃娘娘身后的陈宛大人。可是陈家是清流之首底蕴颇深皇帝表面上无法莫名降罪,自然有试探皇帝心意落井下石之人栽赃陷害陈大人。”
小兵连连点头,低声说:“罪名不少呢,大到科举舞弊结党营私,小到贪污亏空weixie女童。”
“放屁!陈大人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书生极其愤怒,小兵按住了他的嘴巴,说:“所以他自请从家谱除名脱离宗祠,以死表忠心,新皇也觉得他还算识相估计不会追求其他陈家人的罪名了。”
“想当年皇后娘娘想和陈家联姻,陈大人不想卷进夺嫡之争宁肯远赴南方偏僻之地赴任,却终究没躲过贤妃娘娘的算计和镇国公府做亲,真是可怜他们家那个机灵的女娃娃,小时候还来我这糕点铺子买过糕点呢。”胡大叔叹了口气,拍了下书生的肩膀,说:“大叔先走了,你也赶紧回家莫要生事,这本不是你我这种小人物可以左右的。”
书生点了下头,陈家如今的悲剧源头,就是陈宛将嫡长女陈诺曦嫁给了镇国公府的李若安呀。
城东的镇国公府,如今已然改换门庭。
原来的世子爷李若安带着两三个家眷搬到了街角处一个三进的院子里。陈诺曦躺在床上,捂着嘴巴不停的咳嗽,脸颊煞白的没有一丝血气。
“呦,姐姐今个没吃药吧?”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她的旁边,端着盘子,盘子上面放着两碗墨黑色的药水。
陈诺曦冷漠的看着她,断断续续的说:“李姨娘,你怎么回来了。”自从镇国公府爵位被除,院子被新皇收回,他们便将奴仆遣散,买了个小院子留下了几个不愿意走的老人过活而已。
“我回来看看姐姐和夫君呀?”李姨娘笑的嚣张,她如今攀上高枝,曾经村子里暗恋她的农户二斌在漠北参军时侍候欧阳家大公子,如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混了个守城士兵,官虽不大但是仗着可以见到欧阳大人所以无人敢得罪他。两个人在京城重逢,正巧她离开国公府就做了二斌的侍妾,如今来往于落魄户李家凛然无人敢阻挡她的。
陈诺曦深吸口气,她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李姨娘哈哈大笑了两声,道:“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同时带来一个好消息。”她扭着腰肢,眉眼里闪过一道狠绝。
“我不想听。”陈诺曦淡淡的说,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不可能有任何好消息了。
“就算是关于你的父亲的事情也不想听吗?”李姨娘坐在她的床边,嘴角微微扬起。
陈诺曦目光一沉,盯着她,说:“我父亲怎么了?”
“陈大人!”李姨娘突然顿住,她屈身向前,额头和陈诺曦的目光离的很近很近,一字一字说的清楚:“死了。”
轰的一声,陈诺曦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感觉到有人将手放入了她的心脏,使劲的掏着什么,于是她的胸口仿佛被什么掰开,生疼生疼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陈家三十二口,都死了。”
李姨娘生怕陈诺曦听的不够清楚,重复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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