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落地每一点都很稳;落座后不过随便一靠,肘关节略后曲,一只手自然搁在案上,而另一手垂在身侧,已呈防御状态。
这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多年苦练,已深入骨髓。不管是站姿,行走,端坐,都下意识让自己处以进可攻退可守的状态。
只一眼,魏景就看出来了,这是一个高手。
身手未必逊色于他多少的高手。
这魏平从哪里寻来这么一个隐士般的高手?
这点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但如今欲接近偏殿,却需慎之又慎。
魏景打量偏殿片刻,又扫视左右,思索片刻有了主意,他借着水声遮掩接近偏殿,选的下风位,无声窜入廊道檐下。
屋顶延伸出来的廊道,檐下少不了各种梁枋。以往,魏景总直接就翻身上梁的,但这回他慎之又慎,两足分别抵着左右梁枋的侧面,悬空于两者之间。这很费力,但却没在布了一层浮尘的梁枋留下半点痕迹。
这位置果然有一个巴掌大的气窗,魏景无声靠近,很好,偏殿帐幔不多,安王二人看得分明,说话声也能辨清。
他视线从白衣青年上一掠而过,放在安王身上。
……
阴沉着脸进殿,白衣青年即卫诩,回头,挑眉:“还没头绪?”
卫诩,安王宫的第一幕僚。
然此人并非单纯的幕僚,他本荆州名士,安王慕名数顾,二人志趣相投,互为挚友,他方出山相助。
卫诩对万寿节这等皇家盛事毫无兴趣,因此并没去上林苑,不过昨日他就得讯了。
“一点蛛丝马迹俱无。”来人如同朝露遇晨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王眉心紧锁:“此人身手极高,或许已混出宫苑,从猎场遁去。”
只有这种解释了,因为不管是宗室勋贵,还是内外臣工,所有人的随卫都被仔细搜查过一遍,尤其是蓝色衣裳和身材高大者,就差扒下一层皮。
可以确定,此人不在随卫队伍中。
正确的说法是,不在搜查时的随卫队伍中。
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人自己偷偷潜入,自己盗取随卫服饰换上;而另一种,本来就是听命于上林苑内人,不知用何方法混了进来。
总而言之,少不了内应。
朝贺者必有心思叵测之人,这么一个神秘人,不知会为未来局势带来什么变化?也不知对方会如何利用丁化之事?
近虑,远疑,安王眉心紧蹙。
“进京朝贺者,这几日内必会散去,既然搜不到,那就该思虑如何应对。”
局势什么的以后再说,先解决眼前危机再说。
卫诩的话十分直接,杀丁化的秘密,不能广而告之,而嫌疑人却包含大楚朝内外所有勋贵官员,借口刺客查一遍可以,但继续查不可能的。
万寿节结束了,赴京朝贺的外臣马上就该散去了,届时更如溪流入海,再无踪迹。
他又问:“丁化如何了?”
“已收殓举孝,毫无疑虑。”
安王事前准备充足,没有出现一点纰漏,这也是他没有考虑嫁祸蓝衣人,借此加大搜索力度的原因。
临时改变计划很容易出现漏洞,丁化之死背后是黄河大堤,分量比之蓝衣人及其背后的主子只重不轻。
不过顺利解决丁化后,蓝衣人危机也迫在眉睫了。
卫诩很客观道:“若此人欲以此事兴风作浪,必在近日。”
空口无凭,若想给予安王重重一击,唯一方法是尽快掀开,让皇帝下旨彻查。否则丁化死得久了,一切佐证都会被抹得干干净净。
说到佐证,卫诩将案上一个匣子推过去:“前夜,同庆送过来的。”
痕迹证据,其实安王已抹干净了,确定这一匣子书信到手后,他才动手灭口的。不怕查。
安王仔细翻了翻,数目对,都在这里了。
他打开熏笼,拆开一封书信看过,确认无误,扔进熏笼里的炭盆中。
橘红的火焰腾的燃烧,安王眯了眯眼:“通知储竺,再伪造几封书信,交给同庆布置好。另外,先前他布置下的痕迹暂不要急着抹去。”
储竺?
气窗外的魏景剑眉微挑,储竺是安王的人?
其实在目睹安王杀丁化之时,他隐隐有所猜测了,果然没错。
嫁祸济王,确实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方法,济王即将反了,根本无法自辩。
其实魏景不知道的是,灭丁化的口,安王其实有两套计划,第一套正是让丁化被刺杀身亡,然后将脏水泼在济王身上。
影影倬倬,没确凿证据,让皇帝猜忌济王,逼反济王。只是后来济王先一步决定反了,这计划才用不上。
用不上归用不上,但已经准备就绪了,安王如今略作改动,正好用作应对蓝衣人可能有的发难。
济王这几日即返回封地,若事发后皇帝遣人问罪或召他进京自辨,他肯定不来直接反了,坐实罪名,这事也就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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