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城卒推车而过,街道两侧的庐城百姓纷纷让开一条路来,起初还只是因为忌惮城卒的身份,后来当他们嗅到空气中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后,便又往自己身后退了数步,直到顶在街道上的店铺门口方才止步,不过他们倒没有因血腥味而吓得离开,而是踮着脚去看推车上白布里盖着的究竟是什么。
前方开路的城卒满面冷色,持刀叫嚷着让周遭百姓别凑热闹,但没人听他们的话,他们也不会去深究管束,毕竟这方天下,王法不责人众,何况这也不是多大的事,犯不着踹倒几个人,用“杀鸡儆猴”的方式逼走这些百姓。
推车上,白布盖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物件”,不过有血腥味为先,故而百姓们就算再傻,也不会不知道白布下面藏着的是什么,反正宰牛杀羊这种事不归城卒管就是了。
“造孽啊!太平盛世下,这又是哪死了那么多人。”
一名白发背弯、拄着拐杖行将就木的老者眼看着一车车死人从眼前经过,忍不住想起他稍稍年轻时,四方大乱尸横遍野的场面来,心有所感间,慨叹出声。
越来越多的百姓参与到了议论中来,猜测这些死人的来历、死因等等,待得这一群城卒推车远去,他们依旧站在后方远远遥望,似乎对于庐城突发的这一件大事极为关心。
其实,庐城百姓们并非只是单纯因为好奇才会如此,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担心这种无妄之灾会落到自己头上,可无论他们说出千万种猜测,仍未有人敢作出准确的判断。
突然,一名在米铺扛面的精壮汉子惊呼道:“今日曹大哥没来,看这些城卒走来的方向,难不成是陶安村又遭恶匪洗劫了?”
汉子旁边一位百姓质疑说道:“不会吧?上次城判大人可是发了公文,说那些恶匪只贪财,不要人命,再说了,大人不是当众把恶匪们都斩首示众了么?就算有漏之鱼,肯定也不会在同一地方做同样的事啊,这不是找死吗?”
这名百姓说的有理有据,不少人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那做扛米活计的汉子似乎和曹民关系不错,自顾自说道:“不行,今晚我得去陶安村瞧瞧曹大哥怎么回事”
是夜,推行一路的城卒们终归城判府,将车上白布所盖死尸逐一安置到了府内大院里,府门一关,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庐城城判大人静立院内,数百城卒集聚一处,本因一场夏雨而变凉快的环境在此地再成燥热,城卒们安然站着,一个个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大喘一口粗气,城判大人脸色阴沉,久久不语,也不反感于血腥味刺鼻,更不在乎人多而带来的拥挤闷热感。
他貌似镇定,实际上心里已然慌了神。
城判知晓,此次陶安村之事一旦暴露,势必会造成极大的恐慌,而且传到城外,甚至于传到天子耳朵里,那整个庐城的名声以及他头上这顶乌纱帽,基本上也就算彻底毁灭了。
尤其是,掉乌纱帽还是小事儿,指不定天子就得治他一个“监守失责之罪”,这么多百姓惨死,为了平息民怨,这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罪名,肯定会变成掉十个脑袋都没法偿罪的那一种。
思久则恐,庐城城判阴着脸在城中来回踱步,猜想着城中究竟是谁斗胆作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来。
“是上次自己故意放入城中洗劫陶安村的那一伙山匪?”
“不对,凭他们那点胆量和实力,根本不可能在没有我授意下自行入城,更别说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来了,要真如此,除非他们喝酒喝傻了脑子。”
“顺兴镖局也不可能,毕竟青苍派已然名存实亡,姚顺兴犯不着为了给褚英华添堵杀一村子的人。”
“善财帮。”
左右思虑,终而庐城城判得出这么一个答案来。
在他脑袋里,除了善财帮之外,他实在想象不出还有谁会在他眼皮底下做出这种事情,尤其是之前他已经在自己派出的眼线手下得知,善财帮之人离开庐城前,先前往陶安村走了一遭,而这些死尸又全部都是庐城陶安村的村民,纠集种种而言,善财帮显然成为此次事件最大的可疑者。
得出这个答案后,城判大人正思索着当如何处置此事后事,门外忽而传起敲门声,城判先说了声今日不接受任何人报案,有冤改日再申。
可是门外出来的声音,却是他庐城城判府的城卒所发出的。
城判叫人打开府门,迎进数位城卒,这些城卒手中也推着两个木车,木车上盖着白布,里面亦是尸体。
“回大人,我等于庐城城外接到百姓报案,说是林子里发现三具死尸,当即前往一探,后将三人尸首送回,请大人定夺。”
送人而归的一名城卒禀报一句,继而城判眉头皱的更甚,忍不住喝问道:“事情非是发生在我庐城之中,你去管人家的尸首作甚?难不成你嫌本官还不够忙吗!”
城卒惶恐,连连躬身作揖道:“回禀大人,这三具死尸所在之处,只有我庐城距离最近,而且看到三人面貌,已能确定他们身份,正是我庐城之人。”
城判火气稍减,沉声问道:“是谁?”
城卒应道:“青苍派掌门褚英华夫妇,以及其大弟子戚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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