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卫玉容呼吸滞住,面上尴尬一闪而过:“燕华,我不是”
然而此时此刻,任何的辩解都过于苍白。
萧燕华太聪敏了,事情已定,再想要用言语糊弄住她,谈何容易呢?
并非是二人之间毫无信任可言,只是深宫之中,她为了自保,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根本就不足为奇罢了。
萧燕华搓着手,手上带了只白底圆条飘春彩的翡翠镯,她唇畔的笑是若有似物的,镯子随着手上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檀木椅的扶手上,翡翠音脆,檀木声闷,两相交叠着,声声敲在卫玉容心头。
卫玉容一向镇静从容,此时却难得的变了脸色,闪过慌乱:“我不是有意害你。”
“我信。”萧燕华朱唇微启,吐出这样两个字来。
无冤无仇,甚至是情分过人,卫玉容没理由害她。
更何况如今不过刚入宫,她自问是个不露风头的,连高令仪都没盯上她,卫玉容不可能现在就想方设法的来害她。
可事情,又的确是她做的。
萧燕华眼中明灭几变,语气却很是委婉:“你不是要害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我可说错了没有呢?”
卫玉容心头打了个颤,认命的摇头:“没有。”
“果然”萧燕华长叹一声,“我并不想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老祖宗也未必把我看在了眼里。玉容,如果不是你,老祖宗怎么会记着,延禧宫里住着一个庆妃,出身肃国公府的庆妃娘娘。”
卫玉容被她噎住,无言以对。
半晌后,她合眸深思:“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你今天过来,想做什么不妨直说吧,可是让老祖宗收回成命”
萧燕华手顿住,立时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糊涂。慈宁宫旨意既出,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这道协理的旨,收不回去了。”
“那你”卫玉容倒有些看不明白她了。
实则她一向是很这样的,心思很难让人琢磨透了。
当初年纪还小,她常随着国公夫人或是她母亲到公主府做客,彼时母亲也与她说过——此女小小年纪,心思已见深沉,为人处事难得的机敏,骨子里透着精明,是要把这世道都看透了。这样的人,能引为己用,便深交,若不能,便索性不交,以免来日将自己折在她的手上还不自知。
母亲一辈子,大风大浪经历的太多了,自成祖皇帝起,她随着老祖宗料理后宫诸事,到了先帝一朝,又与高太后等人一道辅佐着先帝杀伐诡谲朝堂中,直至先帝御极成帝后,她看明白了高太后的野心,选择了身退公主府,换个安宁,再不理这些事。
她说的话,卫玉容大多时候都是深信不疑的。
母亲笃定了萧燕华如此,她便信萧燕华果然如此。
以至于其后数年与之相交时,难免要留个神,多存一份心眼儿。
今日见她如此,卫玉容一时便又想起了幼年时母亲的那些教诲。
她此来储秀宫,来之前就知道不可能收回她手上的协理,那她自然,也不会是求这个。
卫玉容胸口憋闷,仿佛叫她摆了一道。
之前那点子愧疚感,霎时间烟消云散。
大殿里光线好得很,储秀宫是东西十二宫里难得的一处亮堂,可此时卫玉容看向下手处的萧燕华,竟觉得她面容是那样的模糊,她一时看不清楚了
“旨意派下来之前,李大总管送了一尊白玉双耳瓶到延禧宫,点明了是万岁叫他亲自送去的。”萧燕华唇边的笑未褪去,可眼中却闪过一丝苦恼,“原本我还在想,你们这里都没得什么赏赐,连昭妃的长春宫都是一般,如何我就先得了?后来旨意派下来,我才明白,果然天上不会掉馅儿饼,万岁也并非真把我萧燕华看在了眼中。”
卫玉容一时语塞,居然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伤感和悲戚。
十几岁的人,正是大好的年纪,活泼开朗,俏皮肆意,即便是大家教养出来的贵女们,也是端丽之中带着朝气蓬勃的。
可萧燕华,显然不是如此。
卫玉容不由的蹙眉:“你想的未免太多了。”
“用不着安慰我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我眼毒得很。”她话钝钝的说,却像软刀子一样,字字句句剌在卫玉容身上,“万岁和你,到底是流有一样的血,而且,这尊白玉瓶,还有叫我为昭妃挡灾的意思在里头。我也太不值钱了,一尊白玉瓶,叫我成全两个人——玉容,咱们相识一场,我今天来,就是想求你这件事——万岁既然没把我放在眼里,那算我求他,千万别瞧得见我,这一辈子,哪怕叫我守着延禧宫,直到老死深宫中!”
卫玉容吃了一大惊,下意识便捂住了嘴。
她这话,是大逆不道,更是大不敬!
自古以来,入了禁庭的姑娘,只有婉转承欢的份儿,哪个有资格挑肥拣瘦?
别说是萧燕华,即便是她,是高令仪,也没这个资格要求元邑做什么。
她腾地站起身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掖着手来回踱步,发髻上衔珠而垂的金雀步摇,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萧燕华眯眼看过去,觉得双眼被刺痛:“是你欠了我在先,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你的话,在乾清宫也好,慈宁宫也罢,分量都是极重。我这些话,长春翊坤都不能说,说了,她们也会觉得我是惺惺作态。我只告诉你,也只问你一句,你帮,还是不帮?”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卫玉容收住脚,转过脸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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