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孙正德的动作,苏妹赶紧抽开了自己被孙正德抓住的手,然后疾步走到圆桂身侧,小心翼翼的将他从地上扶起。
“没事吧?”替圆桂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苏妹轻声开口道。
“没事。”圆桂轻摇了摇头,但那蹭在碎石扎根的地砖之上的手掌却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看看。”抓住圆桂那只遮遮掩掩着往后缩去的手,苏妹蹙着细眉,从宽袖之中掏出一块巾帕,小心的替他系上道:“回去将上头的碎石收拾干净,再抹些药。”
“……嗯。”看着苏妹那副认真模样,圆桂垂首应了,青稚面容之上却显出一抹隐匿的怪异表情。
“苏妹,那沂王不过一个废太子,你真要跟他?”缓步朝着苏妹的方向走了一步,孙正德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孙奚官也知,奴婢性子倔,这认定了一人,便是一辈子。”抬眸看向孙正德,苏妹表情正经,一字一顿的道:“奴婢这辈子,只有沂王一人。”
听到苏妹的话,孙正德暗暗紧了紧自己掩在宽袖之中的手掌,声音尖哑道:“一个废太子,你真以为跟着他能有什么出息?”
“废太子也罢,真太子也好,奴婢只认沂王这人,不认他顶上的头衔,奴婢欢喜的是他的人,因此就算他生于市井,奴婢也照样会欢喜。”
说罢话,苏妹微仰了仰下颚,声音清婉道:“孙奚官,不送。”
穿着宫装的女子端丽着身子站在昏暗的阴影处,身形纤丽,容貌清艳,那双眼,清婉若秋水,横波潋滟,透着一抹坚毅的倔强。
“苏妹,你会后悔的。”怒甩宽袖,孙正德转身便走。
虽然那沂王是个废太子,但孙正德却还是没有这个胆子敢明目张胆的动手。
看着孙正德消失在房廊拐角处的身影,苏妹这才低缓的吐出一口气,身子软绵绵的靠在了身后的圆柱之上。
吓死她了……
“姐姐,你刚才说的话……”圆桂站在苏妹身侧,踌躇的道。
“咳,自然是骗那孙正德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颊,苏妹扭身道:“我去拿些吃食给王爷,你先去看看你的手。”
“哎。”圆桂低声应了,看着苏妹汲着脚上的木屐,摇摇晃晃的拐身走进后庭。
低垂着脑袋,圆桂伸手拍了拍宽袖,然后缓步走进了一旁的却非殿。
却非殿中,炭盆已熄,四处阴冷,周旻晟依旧裹在被褥里头闭目养神。
圆桂轻手轻脚的进殿覆上门毡,然后躬身伏跪于矮木塌前道:“主子。”
被褥之中的人一点声息也无,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半点都未动弹。
“那苏妹现今为止,确是无甚破绽,怕真只是一个小宫女罢了。”低垂着脑袋,圆桂低声开口道。
被褥微动,周旻晟缓慢睁开了双目,里头清明一片,眸色却晦暗深沉。
“防人之心不可无。”视线微动,周旻晟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圆桂那扎着一方巾帕的手掌,突兀勾唇轻笑道:“这巾帕上头的绿萼,倒是绣得栩栩如生。”
听到周旻晟的话,圆桂身子轻颤,更加恭谨的将头颅垂地更低道:“刚才那奚官局的人来了,似乎是对苏妹有所图。”
“哦?一个小宫女,有什么可图的?”点着身下的矮木塌,周旻晟双眸微眯道。
“苏妹为避那奚官局的,便浑说自己是主子爷您的人。”
点着矮木塌的手指微顿,周旻晟终于是将那盯在一点绿萼之上的视线挪开了。
十月霜降,草木黄落,朱墙宫深的南宫之中,庭院荒蛮,乱石林立。
一侧砖胎迸裂的蜿蜒房廊处,秋风冷涩,阴暗萧索,“嗒嗒”的木屐声由远及近,踩在凹凸不稳的石砖之上,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的声响。
房廊晦暗深处,渐渐显出一身穿宫装的女子,削肩细腰,肌肤白细,一双生嫩小脚汲着木屐若隐若现的被裙裾遮挡,脚趾处被冻得有些发白,却依旧难掩其香足玉色。
苏妹低着脑袋,手掌僵冷的端着手里的托盘,脚步沉稳的朝却非殿的方向走去。
覆着厚毡的却非殿中,用具老旧,窗棂半开,一方矮木榻处烧着一盆炭火,劣质的木炭散发出滚滚浓烟,呛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说三哥啊,你这是什么碳呀,呛成这样?褚卫,去把窗子给我开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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