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向来如此。
可他很清楚的知晓,两人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身份。
并非两人社会地位上的差距,而是他们两个人的国家所站的立场,差异太大。
达哈苏逐渐年老,继位者极有可能是额尔德克,可后者却是狂热的战争爱好者,不难理解,如果元国发动战事,首当其冲的必定是魏朝。
那时候,魏朝的藩属国安南自然会和元国站在对立面,如果阮妗一意孤行,她绝对会成为自己国家的敌人。
沈长念把这些话都告诉了她。
“倘或……”阮妗笑笑,半真半假地试探道,“倘或他心系我,愿意为了我抛弃自己的野心呢?”
“这是现实”沈长念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话本子里的故事会告诉你,男子为女子抛弃江山。”
他凝视着她的笑容,咬咬牙,狠心说道:“但实际是,即使额尔德克爱上你,他也会利用你,让你成为他的挥斩天下的利刃。”
阮妗没有反驳。
前世她幼年去世,今世也才十九岁,可即便如此,她也理智地知道,沈长念的话有道理。
可即便她不认同,也不会在口头间反驳。
“他说的是对的”祁学谦微抿茶。
阮妗朝向他。
“现在我们还能够安稳地坐在此处饮茶”祁学谦眼内的寒冬更甚“如果魏朝和元国相互宣战,而你却站在了魏朝的对立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阮妗再不多言。
她不了解祁学谦这个人,但听见这样的话,心底有些不适。
沈长念觉得祁学谦想的太远,说得太决绝,但他也知道,祁学谦的态度看似矛盾,却是正常的。
如果他只是平民百姓,对于阮妗不合时宜的爱意,他可以私地里表达自己的同情,甚至可以暗中支持两人。
可正由于他是一国丞相,所以他必须坚定地站在两人的对立面,即使他并不认为这种行为存在问题。
只因为他的态度,在某些人看来,能够代表朝廷的态度,所以他必须控制住自己的私人情感。
沈长念莫名觉得悲哀,优秀的官员在处理政治问题上从不夹带私人感情,却也因此,他们往往显得残酷无情。
而他,并不想变成这般模样。
祁学谦看着眼前的人仿若陷入沉思,精致说道:“朝中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行一步,公主和沈公子自便。”
没人拦着你,阮妗在他转身的那刻默默地翻起白眼。
沈长念被他的声音逼得回过神,透过窗纱,隐约瞟见祁学谦若有似无的背影,便对阮妗行礼笑道:“草民也先行告退了。”
“去吧,我知晓你科考事物繁忙”阮妗摆手,笑道,“但你也得适当放松放松。”
“嗯”对方一番好意,沈长念自然不会不知趣。
可局外人不知道局内人的心境,虽是好意,也只恕他无能为力。
沈长念步行回屋后便又开始习文练字。
现在所有科考的考生都知道复习科考内容的重要性,沈长念也是如此。
但和其他考生单纯理解背诵考试内容之外,他每天还必须抽出半个时辰练习书法。
迅速地练习一笔一划。
因为本朝科考的规定字体是楷体,是所有学子练习书法的基础。
也因为这种书写样式的基础性,门外汉常常吐槽这“连五岁小儿也能做到”,甚至某些人还倡导科考标准字体应该改作行书或是草书。
他们愚昧无知,可沈长念却知道越是基础,越是困难。
相较于草书的豪放,行书的灵动,楷书的突出特点就是端庄,这份端庄让它容易被考官辨认,无意中减少了批阅时间。
但难就难在,倘或把握地不恰当,这份端庄就极有可能变作僵硬呆板。
而沈长念要练的,就是让自己的楷书在快速书写过程中也能保持住中庸,端庄而不死板。
他知道,与其他考生相比,自己劣势在于手腕的力度,可优点在于手腕的灵活性,所以,四年前他放弃了自己惯常喜欢的“入木三分”,转而追求外柔内刚的□□气质。
说来奇怪,他离开了沈府后,没有周边人的施压,加之专注于知识,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的内心竟然感到无比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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