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钱,批准了。
——从学监的立场上看,其所说的当然都是至理之言:科举绝非简单之事,背四书只是基本功而已,还要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子地读透,研究透彻才行,十分耗费精神时间。很多书生秀才穷其一生,都是在“子乎者也”里琢磨打滚,到头来依然无法中举,却是捉摸的功夫还不到家的缘故。
出了学院,陈剑臣寻人问好路径,很快就来到那江州城隍庙中。
城隍庙历来都受官封,城隍也会被授予官职,称为老爷。故而城隍庙的地位很是显赫,建筑辉煌,不是一般庙观所能相比。
时近傍晚,来庙里烧香跪拜的人已经渐渐稀疏减少了。
陈剑臣来到宽大方正的庙门外,抬头一看,就见到一副对联:善恶有报时候到;是非莫应论晚早;横匾:我处无私。
字写得很庄重,一笔一画,工整严格,被铭刻在木头上,入木三寸,使人一看,顿生敬仰之心。
“这位可是陈剑臣陈公子?”
一个庙祝来到陈剑臣身边,稽首道。
陈剑臣还礼回答:“正是。”
“公子请随我来,庆云道长已在厢房等候。”
陈剑臣便跟着他走,走过一段曲折清幽的走廊,进入到一间素净的厢房中,庆云道长果然在里面。
两人见面,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坐下来喝茶。
此时庆云道长忽而低声道:“陈公子,等会贫道师叔就会过来……嗯,我师叔这人脾气有些古怪,难以捉摸,所以公子要见机行事。”
陈剑臣答谢道:“谢道长提点。”
过了一会,砰的,房门居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随即一个浑身污垢的道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赶紧把房门关上,好像外面有只狗在追他一样。
陈剑臣一看,就认出来此人正是那天在街道上施展出“种梨”妙术的道士,其果然就是庆云的师叔,广寒道人。
庆云连忙起身施礼,道:“见过广寒师叔。”
他脸色波澜不起,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师叔惊惶的样子。
广寒道人眨眨眼睛,忽道:“庆云师侄,你赶紧到外面去,如果看见一个满面横肉、腰像水缸的妇人追了进来,你就使个法子引她走开。”
“谨听师叔吩咐。”
庆云道长什么都没有问就走了出去。
晕乎,这搞的什么名堂?
陈剑臣在一边看着,很是惊愣——他可从没有见到如此作为的道士,果然不同寻常行径。
广寒吁了口气,坐下来,直接把整个茶壶端起来,把茶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巴,咕噜咕噜地喝个痛快。
喝完,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道:“茶水果然淡出鸟来,却是不爽,且弄杯酒来喝喝。”说着,伸出右手中指,往空茶壶里一指,只一瞬间,酒香飘溢,竟是从茶壶里传出来的,显然里面已装着一壶上好佳酿。
“公子可要来一杯?”
广寒斜着眼,问陈剑臣。
陈剑臣道:“谢道长赐酒。”
广寒呵呵一笑,端起茶壶,往陈剑臣面前的空杯子里倒酒,酒水盈盈,色泽清幽,香气扑鼻而来,光是闻着,就能让人油然生出熏熏然的醉意。
好酒!
起码是存放了五十年以上的上等佳酿。
当下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得不亦乐乎,而那一壶酒,本来最多不过十杯的容量,如今两人喝了十余杯了,壶内却依然酒水充足,丝毫不见减少,就仿佛永远不会枯竭一般。
小小茶壶内装着的,竟是永远都喝不完的美酒。
第四十二章 广寒
陈剑臣不是贪杯好饮之徒,数杯美酒下肚,已然面红耳赤,心神摇曳了,当即起身道:“道长,留仙不胜酒力,恐怕不能再陪道长畅饮了。”
广寒斜着眼睛问道:“这位公子,刚才庆云师侄定然和你说过老道性格古怪,喜怒无常,要你随机行事,尽量迁就老道,为何如今只喝得数杯便要离席而去,端令老道好生不爽快。”
闻言陈剑臣正色道:“留仙为读书人,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能饮则饮,不能饮却也不能故作豪阔,打肿脸充胖子。”
广寒哈哈一笑:“有点意思。”
顿一顿,又道:“如果老道没有看错,当日老道在街道上种梨之时,公子也在楼上观望吧。”
陈剑臣心一凛,倒没有想到对方早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老实回答:“在。”
广寒道:“我曾闻庆云说过,公子有心道法,那当日为何不下楼一见?”
陈剑臣道:“道长法术精妙,不过有所不仁……”
广寒马上面色一冷:“以公子之意,却是怪老道戏耍那梨贩了?”
“不敢……只是卖梨者自力更生,勤劳养家,虽然性子吝啬,有劣根之处,但做好心当求自愿,一味强求,反而会落了痕迹。”
广寒眼光灼灼地看着他,见陈剑臣毫无紧张之色,依然侃侃而谈,十分镇定自若,不由嘿嘿一笑:“多年以来,公子是敢于对老道如此说话的第一人……啧啧,只是老道游戏人间,率性而行,你们读书人那一套仁义之说,却套不到我的头上来。”
陈剑臣默然——修士学道,为的就是逍遥长生。所谓“逍遥”,即为我行我素,不假颜色,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以及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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