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铭不由停住,转头看父亲,陈睹却起身离开了,门嘎地一声被掩上。陈则铭突然想起那日在御书房,万岁看杨梁的样子,心中咯噔跳了一下。
年轻人恢复快,不到一个月,陈则铭又是欢蹦乱跳一个大活人。
假期休完后,便回了营中。这一日,正领兵在宫中巡视,迎面走来一人,甚是眼熟,仔细一打量,却是引自己入宫的韩公公。陈则铭连忙站定施礼,两人寒暄了片刻,韩公公含笑道:“那伤可好了?”
陈则铭想起那一日大庭广众之下自讨没趣之事,韩公公想是也看见了,忍不住有些羞愧,低头道:“劳公公记挂。”
韩公公低声亲昵道:“算你小子命大,皇上本来龙颜大怒,要大大的治罪,若不是杨大人给求了情,只怕今日公公再难在宫里头见到你了。”
“杨大人?!”陈则铭大是意外,险些脱口说出一个名字。
韩公公掩嘴笑:“还能是谁,这当口还能说动万岁的,只能是殿前司的杨梁。回去赶紧备份厚礼,送到杨府,好好叩谢一番吧,也不枉他那日为你讲得舌干唇燥。”
陈则铭不由愣了半日。
待醒悟过来,韩公公早已走得没影,兵士都还立在身旁,面色疑惑看他。
陈则铭果然备了厚礼,送到杨府,却总等不到杨梁。只得留下礼物礼单。等了几日,却也不见杨府回消息,陈则铭心中忐忑,不知道对方何意。
这日,偶然路过当初与杨梁打架的酒店,见那酒店早已经收拾干净,重新开张。忽然心血来潮踏了进去。小二迎上来,将他引上二楼。
楼上几乎没有客人,只窗边坐了一名男子。陈则铭定睛一看,却不由一惊,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窗边那人觉察,也将头转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个正着。陈则铭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尴尬,难上难下,怔在原地。
杨梁惊讶过后,却依然是那懒散笑容,朝他举杯,“真巧。”
陈则铭迟疑片刻,走到那桌前,见桌上摆了两副碗筷,却只一杯有酒,另一个酒杯杯口朝下叩在桌上,心中微微奇怪,拱手道:“……杨大人是在等人?”
杨梁微微迟疑,笑道:“……不,不过是自得其乐罢了……陈大人这一到,却是正好对饮成双人啊,请。”说着,翻起那空酒杯,亲手往其中斟了满杯的酒。
陈则铭此言本是想借机退走,见杨梁此举只能坐了下来。端起酒杯,掂量掂量,仰头喝下。
杨梁凝视他,含笑道:“陈大人性情耿直,连喝酒也看得出来啊。”
陈则铭听他话中有话,不由住了手。杨梁却又收口不说,只是叫人上菜。他对此间居然极为熟悉,跑堂小二个个叫得上名号,时不时还有人上前来打招呼,似是熟识。陈则铭不由惊讶,心道此人也是官宦之后,怎么对市井之地如此熟络。
又见杨梁评点盘中佳肴,调侃街头风情,言语诙谐,举止fēng_liú,对自己更是毫无恶意,不由将那最初厌感渐渐消去了。只是父亲的话却还让他心中难免有些芥蒂,面前此人看来也是磊落男儿,难道竟然真是皇帝的……
喝了几杯,却也忘记此茬,但觉眼前之人话语风趣,交谈投机,再后来,竟仿佛曾相交多年。
第二日起身,头颅沉重如铁,回忆昨日两人都喝得烂醉,也不知道是如何才回了家。
正发愣,突听小厮来报,说杨府给了回信,还送了回礼。将那礼物端上来一看,却是坛陈年好酒。陈则铭不由一笑,心中没来由轻松下来。
人生却总是天有不测风云,安生日子没过几天,才半月不到,陈睹便因朝中大臣结党之事锒铛入狱。
说来也是委屈,陈睹在朝之时,曾送过这大臣一些银子,为的不过是家族子侄晋升的一些小事,若干年过去,自己也早忘到脑后。却偏就被人翻了出来,作为党羽,牵连入案。
得知消息,府上一片大乱,陈则铭心中慌张,偏生这一日恰逢他休沐,不能入宫,只得带了些银子,上下打点,才进了大内。
此刻已经夜色深沉,韩公公道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明日上朝要用,不容打搅。陈则铭闻之不由变色,险些跪了下来,“公公,求你帮我。”其实他也知此刻皇帝从不见朝臣,但父亲年迈体弱,哪里经得起天牢诸多磨难。
韩公公只是摇头。
陈则铭咬牙,“公公,你只说是我闯了进去,众人拦不住吧。”
韩公公看他半晌,满脸难色,终于叹息一声,背身过去。
陈则铭知他乃是默许,大喜,“公公,将来有一天,我定要报你大恩。”韩公公摇手不语。
陈则铭奔到殿前,却被门口武士拦下,“站住。”那两名兵士其实认得他的,却还是不肯放他入内,“此刻谁也不能进去,都虞侯请回,有事明日再奏。”
陈则铭见那两人态度坚决,只得退后两步。
一名兵士表情柔和下来,正要开口说什么,陈则铭突然大声喝道:“侍卫亲军马军都虞侯陈则铭要事求见万岁!”那兵士目瞪口呆,不由跺脚,“都虞侯,此地可容不得你放肆!”
陈则铭哪里理他,只迭声道:“陈则铭求见!”
隔了片刻,那殿门悄然打开。兵士相互看了一眼,退开让路。
皇帝端坐桌后,见陈则铭进屋频频叩首,显然为的是私事,面色便沉了下来。冷道:“什么要事?都虞侯可要掂量着说。”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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