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你叫别人来做,逞什么强!”先生丢下书帮我抬了一把,又叫过两个小厮继续抬,他拉着我的手就着天光仔细看了一会儿,皱起眉毛:“怕是真伤着筋骨了。”
抽回手,心里有点发毛,如果真是这样我岂不是废人一个?
“不会不会,奴才皮糙肉厚的哪就那么容易伤了筋骨。”
先生没有理我,只是低头沉思。直到吃完饭也没听见他再说一句话。
我的计划是先去王爷那点个卯,然后随便找个理由跑出来去填肚子。总管这回的差事派的非常不人道,两处加一起几乎是叫我连轴转,还好王爷那上夜是五天一轮值,屋子里人又多。
匆匆赶过去正好王爷还在吃饭,进去请个安,再用安排先生明日的菜色为借口就能跑出来了。我自己设计的挺好,可王爷却直接说:“瞎跑什么,我叫福贵给你单炒了一盘虾仁,正好过来陪我吃。”
“哎哎,谢王爷赏。”陪?怎么陪?您坐着我跪着?您是王爷不是先生,我有胆子和先生坐一桌吃饭,但是绝对没胆子和您一起坐。
终究还是站着。弯着腰,离桌子半米远端着碗饭猛扒拉,间或在王爷的一句:“怎么不吃虾?”之后才伸筷子去夹一个过来,放在嘴里细细的嚼,真好吃……
“你累不累?”
啊?“回王爷,虾很好吃。”
王爷抿着嘴闷笑:“吃个饭看看给你难受的,过来坐下。”拍拍他旁边的椅子。
“这不合礼数。”
“和邵先生一桌吃饭就合礼数了?”王爷挑着眉毛看我,我最怕人挑眉毛,因为总管挑眉毛的时候就准没好事儿。
“先生毕竟只是先生,您……”
“过来!”
“哎。”
“坐下!”
“是。”
要不说,我这个人吧,有时候就是犯贱,人家好好说的时候我来劲,人家一厉害我就怂了。
虾仁就在眼前,别看胖师傅的本职工作是个刀客,但是他的副职做的也相当专业,各位瞧瞧这虾仁儿,炒得是晶莹剔透,尝一口,爽滑弹鲜。就是有点不好夹。
我贪心,奔着一只最大最饱满的下筷子,没想到夹了两三次没夹起来。旁边一双筷子伸过来只一下就夹走了,眼睛追着那只虾,非常遗憾。
虾被夹在筷子中间晃了一圈又落到了我的碗里,抬头,是王爷笑眯眯的脸。“馋猫!”
这顿饭吃的,王爷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好好给我讲解一下用筷子的秘诀,然后一遍一遍的演示给我看,等我回过味儿来才发现自己碗里堆着满满的虾仁儿。说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这种不着痕迹的关心咱不是不懂,不管是真关心还是又在做戏给谁看,总之,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美,很开心。即使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我也把它牢牢的记在心底。
今天上夜的是茯苓。
王爷睡下之后我来到外间,紫苏直直的坐在一边,他优美的侧影映在窗户上被拉的更加细长,像个皮影。
“甘草哥,我给你打了些热水,你先泡泡脚。”白薯轻手轻脚的把水盆放在我脚边儿,伸手就要脱我的靴子,赶紧按住他的手:“不用,我自己来,你快去歇着吧。”
一边的紫苏“嗤”了一声。白薯一张小脸立刻拉长了,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左眼微微眯了一下,我瞪他一眼,警告性的抽动了一下嘴角,搞的跟地下/党接头一样。
白薯耷拉着眼皮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瓶药膏,“甘草哥,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都好了还上什么药?”看着他手里的瓶子很疑惑。
“说是生肌的。王太医说你这种伤就怕刀口边的肉长不好,年头长了手就伸不直了,到时候东西都攥不住。”
“行,那你给我抹点。”
白薯一边抹一边说:“太医说一次可以多抹一点,然后在伤口上来回的揉,把药揉进去才好。”
我正拿着那个小瓶想闻闻药膏的味道,冷不防紫苏劈手夺了过去。
“这是王太医给你的?”话是问的甘草,眼睛却瞟着我。
“是王太医给的,但不是直接交在我手上。我天天跟府里忙的脚不沾地,不像有些人那么清闲。”
白薯这个臭小子!才来就招惹紫苏。我看他一眼,小家伙还很得意的样子。
“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咱们这儿药箱子里常备的。”
脑袋里“叮”的一声响,很像拳击赛的开场铃。难道是白薯偷的药?
“紫苏哥英明,真就是咱这儿的药。”白薯假笑了一下,看着极其欠抽。
紫苏翘起嘴角,“是王爷屋里的药怎么就变成王太医给的了?听着真新鲜。”
“咱这儿的药外用的基本都是王太医配的没错吧,我说了这不是直接交到我手上的,这个是王爷今儿下午给的,叫我每天早晚给甘草哥涂抹。”
“你就编吧,当我不敢刨根问底呢。”
白薯扫眉搭眼的笑了一下,“我劝您还是别刨了,王爷赏下来的时候特意吩咐我别跟其他人说是他给的,免得旁的什么人知道了嫉妒。要不是您是王爷屋里的老人儿了,我也轻易不会跟您说。紫苏哥宽容仁义大家都是知道的。”
我怎么听着最后一句话跟骂人似的。看都不敢看紫苏一眼,忙轰白薯出去,“快点去睡觉吧,紫苏问你句话看把你贫的。明天早上起不来等我收拾你呢!”
等白薯出去了我赶紧擦干了脚,早点睡觉早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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