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御史,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我好奇地望着他,“寡人方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陛下说,鸿胪寺诸人以权谋私,采买劣质烟火,其罪难免……”苏昀缓缓复述了一遍,而后淡淡一笑,“鸿胪寺诸卿与微臣关系如何,陛下心中有数。因他们之过而累陛下受伤,罪不容赦,陛下尽管惩处,微臣绝无半句怨言。”
他这般上道,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说:“寡人也是担心你没有心理准备……其实到底为你洗脱了罪名。”我取出暖玉交还给他,“易道临说此事已然查明,暖玉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伸手接过,微凉的指尖轻触我的掌心,我右手一颤,忙收了回来,干咳两声,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东西已带到,寡人便先走了。”说着转身欲溜,却觉袖子一紧,回头看去,是被他拉住了。
“陛下……”苏昀上前一步,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让我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闪过的痛楚。“避臣如蛇蝎吗?”
“呃……”我往回扯了一下衣袖,未果,又扯了一下,他终于松开了手。“苏御史,你多心了。你是寡人的忠臣良将,寡人待你如何,你自然也是清楚的。”
苏昀笑意苦涩。“那一日,微臣直呼陛下名讳,还请陛下恕罪。”
他若不提,我大可假装没听见。
他既提起,我亦可假装不在乎。
“情急之下失言,寡人明白,怎么怪罪于你。更何况你救驾有功,寡人还会重赏于你,你回府便知。”我故作大方一笑,假装没看到他眼底的失落。
我与母亲到底是不同的。
她心不由己,见一个爱一个,同生共死过的感情,亦不是说断便能断,一路桃花,一世芳华,虽有五个夫婿,却到底意难平。
我曾问过她,若有来世,可还愿与五个爹爹相遇相爱。
她醉意微醺,哼哼笑道:“吃不消啊……我从未后悔过与你二爹他们相遇,但有时候也想,若当初不曾出帝都便好了。若不知道会错过什么,也就无所谓后悔与否了。我与师傅一生一世一双人,来世再与你二爹结连理,第三世与你三爹……这一世,我总觉得,对他们每个人,都有亏欠……豆豆,你可别学我。爱一个人,就该全心全意,会舍不得看到对方受一点委屈,我一开始不坚决,待醒悟过来,已是情根深种,再难拔除。你还年轻,若有一日,遇到了渴望与之一生相守的人,就别像母亲这样,乱惹桃花……”
从我立裴铮为凤君的那一刻开始,就下定决心与苏昀划清界线了。纵然一开始,他才是那个我渴望相守一生的人。那一日,只要他点一个头,不管有多艰难,即便所有人都反对,我也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但他自己先选择了放弃,纵然他有千万种苦衷和为难,我也不想知道了。我要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无所畏惧,无所顾忌,一往而深。
我不要他为难,也不想成为他的为难。
在我选择了裴铮之后,除非他先背叛我,否则我不会背叛他。
我握住了自己的袖子,温声道:“苏御史,国师定然挂念着你,趁着天色还早,寡人派人送你回府吧。”
苏昀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微笑道:“陛下挂怀了,微臣自己回去便可。”
我同他出了门,笑着安抚他道:“鸿胪寺几人的事,苏御史无需放在心上,寡人不会因此迁怒旁人。明日裴相回朝,你们二人依旧平起平坐。”
大陈祖训:后宫不得干政,即便是在女帝时代,凤君也不得为相。
母亲让我称呼大爹爹为父君,并非因为立他为凤君,而是因为他年纪最长,且于母亲有养育之恩。父君既为丞相,便不得为凤君,二爹虽为凤君,却兼了大司马大将军之衔。母亲挖着耳朵说:“那什么,高祖说,后宫不得干政,没说后宫不能带兵打仗啊……”
裴铮既为凤君,便该有免官的心理准备了,只是官职虽免,势力犹在,却需要我自己一点点拔除。
我最后看了苏昀一眼。
你要当君臣,我便成全你,让你当我的左右手。其实那一日你的回答,对我来说不是欺骗,而是选择。有时候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能回头。
我之所以说裴铮是个坏人,是有依据的。
习惯了有个怀抱当被窝,突然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实在寂寞得很,只有辗转难眠。他那险恶的用心,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我翻来滚去的,脑海里想的都是裴铮。
黑灯瞎火,一只手摸上我的脚踝,我“啊”地尖叫一声,向下踢去!
“抓刺客!”我一个打滚翻到床的另一侧,被我踹中的那人捂着头面痛苦呻、吟。“豆豆……你连对你老娘都敢下此毒脚……”
我僵了一下,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看着老混蛋龇牙咧嘴地扑上床来。
“你……你做什么半夜摸上我的床?”我狐疑地盯着她。
“我怕你孤枕难眠……”她摸到我身边,猛地扑上来抱住我,“豆豆吾儿,你刚刚翻来翻去的,是不是在想母亲?”
我嗤笑一声:“哪个想你了?少自作多情!”
母亲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贼笑着说:“难不成是在想裴铮?”
我顿时瞪圆了眼睛:“你、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想他!”
母亲坐起身来,哼哼冷笑:“别当我不知道,这几天裴铮那小流氓都爬上你的床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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