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秦方才睡熟,便被武惟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那扇薄弱的木门在武惟扬大力敲击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破开的可能,他急忙下床开了门。
山间的夜晚湿冷,寒风一吹便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苏北秦想要拢一拢衣服,却发现自己慌忙下床根本没有披外衣,他只着了一层单薄的中衣,就这么在寒露湿重的夜里站在外头。
“怎么了?”苏北秦问道,声音里有一丝轻颤。
武惟扬利索地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苏北秦身上,道:“白日里跟先生喝酒闲聊,先生似乎对知州大人将要带来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我想问先生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去接受?”
难得武惟扬并不隐瞒,苏北秦自然是要去的,现下武惟扬虽然偶尔会将寨子中的事务交给他处理,账本等重要物件也一并交出,但言谈间却仍旧甚少涉及,苏北秦虽然未曾提过,但心中还是十分介怀的。
苏北秦并不耽搁,进屋换上自己的衣服,便将大氅还给武惟扬,武惟扬打量了一番,却又将大氅披在他身上,粗粗地系好衣前的两根系带道:“是惟扬疏忽了,天已入秋,先生却还衣着单薄,本就身子弱,哪经得起冻,明日我便差四儿去给先生置办几身厚衣裳。”
“多谢。”苏北秦轻声道。
武惟扬那娃娃气的脸上立即扬起一个得意笑容,他亲昵地挽着苏北秦的肩膀道:“白天饮酒时我俩相谈甚欢,兄弟感情又进了一步,我若总是喊你先生未免太过生分,不若我今后喊你北秦罢,如何?”
武惟扬这人说话向来油腔滑调,说什么相谈甚欢,其实说了两句话之后便歪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苏北秦想起他不雅的睡姿便有些想要发笑,他对称谓倒是无所谓,二人年纪一般大,直呼姓名也无何不可。
苏北秦微微偏过头,他本就黑亮的瞳孔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想怎么喊便怎么喊。”他顿了顿,又道,“左右我们年纪一般大小。”
武惟扬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有些郁闷地摸了摸自己圆润的眼角,他性格傲慢骄矜,虽然面上不显,但对于自己那张娃娃脸确是有些介意,不过也不能否认这张脸也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
二人走到那铁皮轿厢处,武惟扬上前打开栅门,等苏北秦进去之后才往山下扔了一个信号弹,随后自己也钻了进来,然后挪到苏北秦的身边坐好。
因着苏北秦身体的缘故,武惟扬已嘱咐过下头的人,这铁皮轿厢改造一番,便成为苏北秦上下的用具,而蔬果之类的用品则改换其它工具运送上山。
出了轿厢,便是苏北秦上次去过的那片山坳,现下山坳中灯火通明,二十来个精壮的年轻汉子举着火把在空地上站着,他们的身边放着十来辆拉货用的双乘马车,看来知州大人带来的东西不仅重要,数量也不小。
武惟扬为苏北秦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赶车的秦汉见到苏北秦,立即掀开车帘,扶着他上车,武惟扬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自个儿那匹在空地上站着都昏昏欲睡的黑马,毅然钻进了苏北秦的马车。
车上铺着几层软垫,缓解了因路况差而到来的颠簸感,只是苏北秦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为何从始至终都要贴着我坐?”
“我是怕先生冻着啊,”武惟扬一脸委屈道:“先生觉得我靠着你不舒服么?”
自从苏北秦受了重伤之后,便愈发怕冷了,因而感受到从武惟扬那儿传来的温度时,其实并没有十分抗拒,只是两个大男人这么紧紧地贴在一起有些怪异罢了。不过苏北秦没有叫武惟扬离远一些,因为他知道武惟扬现下恐怕无聊至极,正等着取乐,他越是抗拒,武惟扬便越是会粘上来,然后看着他恼怒的神情发笑。
“知州大人带来的东西是什么?”苏北秦问。
武惟扬叹了一口气道:“这时候若有一壶热酒就好了,北秦兄就能喝上一口暖身子。”
“回答我。”苏北秦睨着他道,那冷淡的语气叫武惟扬也做不出顾顾左右而言他的事来。
昏暗的车厢内只有从车帘缝隙里投进来的微弱月光,武惟扬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笑道:“初时我还担心你压不住寨子里那帮莽夫,现下看来我想得太多余了,也证明我看中的人果然没错。”
“我一直不明白,”苏北秦坐姿端正笔直,脸上神色如冰似雪,“流放之人中贤德之人何其多,你为何偏偏选择了我?”
武惟扬挠了挠后脑勺,撇嘴道:“其一,确实如我向你所说,能活着来到岭南的贤德之才有些少,其二,文人大多固执愚忠,与我脾性不投,一言不合便散了,比如你一开始也不愿意做我的师爷不是么?”
“还有呢?”苏北秦问,他将手拢在双袖中,与武惟扬拉开一定距离,免得这有些流匪气的“王爷”又借故嬉皮笑脸地混过去。
“哎,你不去刑部实在太可惜了,只要你冷着脸往审讯堂上一坐,哪个犯人敢不招。”武惟扬顶着苏北秦冷淡的目光笑嘻嘻地道:“在下也招了,其实是北秦兄名声在外,你当初未入朝堂之时,我有幸拜读过你的文章,当时就觉得你我二人心有灵犀,所思所想竟大多相同,于是我便打算令人去将你招至我的幕下,只可惜没过几天我便被那昏君下狱,原以为是没机会见到北秦兄了,没想到老天待见,我在知州处看到你被流放的消息,才叫殷不在去将你劫来。”
“我那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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