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兄应付得来,你别动了!踩到我的脚了!”谷旭忍无可忍地怒吼。
李蒙一愣,低头把脚从软乎乎的东西上拿开,不好意思道:“没留心,对不住。”
谷旭摸了摸他的头,“没事。”
“山体不安全,路走不通了!”鱼亦喘着气。
马拉的货车侧翻那一幕还停留在众人脑中,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连马带车都摔进了深不见底的山坳,丛丛树影中只有零星光点透出,听着水声,是一条溪流。无论箱子还在不在,里头火药应该都湿了,路旁是深不见底的树林,不可能现在捡回来再去矿场。
南湄人商量了半天,派出一个人过来,谷旭示意廖柳去说话。
赵洛懿和馨娘去哪儿了,谷旭那么肯定,一定没事。李蒙右手抓住发抖的左手,浑然没发觉右手也抖个不停。
这一下什么瞌睡都没有了。
山壁是被炸开的,炸药不多,只响了两三次,要弄一大批炸药肯定不容易,但只有这么些,不好查,而且没时间了。现在是二十二,天亮之后就是二十三日,二十四撤出。
“他们说有一条路可以绕下山,是小路,人可以过,马过不了,现在我们没有马了,从小路下山,下山之后,他们留一个人带我们回宫,其余的在山下搜寻货车,能清除多少是多少,以免被人发现。”廖柳过来说。
“已经有人发现了。”鱼亦脸色阴沉,“有人在此地设伏,我们这次行动已经暴露。”
“不管怎么说,应该先回宫,即使事发,在宫里也可以伪装。”廖柳脸上是李蒙从未见过的镇定。
谷旭和贡江看着李蒙,“你师父不在,我们听少祭司的。”
李蒙疲倦地点了点头,“那听廖大哥的,先回宫,我师父……”
“放心吧,赵兄和那女人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希望他们能抓到埋炸药的王八蛋。”鱼亦用力抓了一把李蒙的肩膀。
廖柳走去对南湄人说话,南湄人点了点头,谷旭跟在李蒙身后半步处保护他。
虽然没有赵洛懿的令牌,但有少祭司的令牌,走正门是不行的,翻墙进去,立刻就得落地,为了不引人注意,鱼亦跟着李蒙,谷旭带着另外两人从另一边房上回他们住的小院。
路上已经把号衣烧了,李蒙担心赵洛懿,鱼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都没说话,埋着头快步走上台阶,李蒙认出是和安巴拉约过见面的亭子,往前直走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霎时间窸窸窣窣一队兵走了过来。
李蒙拽了鱼亦一把,两人默不作声站在走廊一侧。
等人过去,李蒙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正是一天里最困的时候,他现在眼睛累得不行,又酸又痛,精神却完全放松不了。
迷迷糊糊走下台阶,倏然间一盏白灯兜头照着李蒙的脸。
“啊啊啊啊——!!!!”
鱼亦被骇得拔出腰间长刀。
对面头盔下露出一张无奈的笑脸,胡然歪着头,垂目看自己脖子上的刀。
“少祭司大人不认识在下了?”
鱼亦疑惑地看李蒙。
“错了错了,认识的,鱼亦大哥,你去睡吧。他是来找我的。”
鱼亦漠然弹了弹冷冰冰的刀片,“没劲,走了。”
胡然伸出一只手,示意李蒙入内,前方就是殿门了,李蒙带头走了进去,哈尔带着他的心腹守着寝殿,见到李蒙回来,忙为他拉开门。
李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你们下去。”
哈尔带着宫侍走了。
“二师叔让你带什么话?”李蒙心不在焉给胡然煮茶。
胡然嘴角噙着一丝笑,指了指眉梢,“少祭司大人不先擦把脸吗?”
李蒙抬手一摸,手指沾了点血,眉毛动一动,就有点刺痛传来,“不小心撞的,不用管它。”沸水注满茶壶,顺着桌面,流到李蒙袍子上,李蒙手忙脚乱一阵乱刨,赔笑道:“失礼失礼,太困了。”
“在下当年居于瑞州,曾经得幸见过李陵李大人一面。”
李蒙心头一动,哂道:“家父不在之后,已很少听人提起,想不到胡大哥认识家父。”
“我胡家受过李陵李大人的恩惠,当年哥嫂被恶霸欺压,蒙冤入狱,我拦过令尊的轿子。”胡然想到什么,神色歉然,“还骂过他是狗官,没想到数月后,哥嫂都被安然无恙放了出来。”
李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爹的事迹,当年李陵跟错主子,现在新帝临朝,跟过摄政王的朝臣,多被抄家贬斥,民间当做饭后谈资,提起也不过是一句“卖主求荣”。
看李蒙神情变化,胡然笑道:“大秦再无李家立锥之地,如今李家只剩下你一根独苗,你师父是南湄大祭司,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这片土地上施展令尊未尽的抱负?”
李蒙一愕,感觉被雷劈得脑袋发懵。
当年李父骂过的那些“不思进取”“宦场如战场你懂个屁”“老子要被你们三兄弟活活气死尤其是你”又重新涌上了心头。但那都是十岁时候被先生送到父亲面前罚跪时的事情了。
怒骂声悄然远去,反倒是李家被抄那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父亲,穿着大大的袍子,窝在椅子里,谁也看不透,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谁也记不起,他的头发是何时悄然花白。
岁月,犹如当头棒喝,那一帧画面,令李蒙回过神。
“这是我二师叔的意思?”
胡然没想到李蒙会这么快就抽离出来,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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