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人招摇地步入沧水边的天方客栈时,四座之人的目光便齐齐聚于门口。
沧水边上的客栈果然已经住着些目的明确的江湖人士了。对着正门的暗处落座的应当是剑目山的人,剑目山的双使李瑄城见过,此时却是乔装改扮;门右处的人李瑄城认不得,但是隐隐可知功力不凡。
剑目山的双使已经对李瑄城点头示意了一下。
店里的杂役才亮着双目大着嗓门过来:“客官可是要住店?”
浅夏便道:“住店,三间上房。”
“成,我引客官上去!”便走在了前头。
李瑄城领着凛冬一路走上木梯,剑目山的左使便传音入密道,语谰池主人怎么有心情也来掺和这些事了?
李瑄城便回头朝着那左使笑了一下,面具下的眉目弯弯,很快回身,脚下不停。
我不过来看看热闹。
左使便伸手拿起的桌上的小酒盅,道,如此甚好。
只有木质的楼梯的咚咚步声慢慢敲着节奏。一阵声响灭却,堂中吃饭的人也才把眼睛望向自己的饭碗。
穆修白养着病,又过了半月的安生日子。祁千祉终是血气方刚,穆修白才好了便连哄带骗地把人弄上了床。
穆修白半夜听了雨声起来,在黑暗里坐了半晌,摸黑跑到外头去淋了一身。
雨下得很大,又是朔月,穆修白眼里全是真真切切的漆黑,只听得雨声哗哗哗地浇着,虽说是夏日,夜半总是有些寒凉,穆修白被这雨浇了一头一脸,冷得直打颤儿。但是总归是把自己浇醒了。
再发烧李瑄城也不会进宫来替他看病。
当日值夜的侍卫警惕地过来,拿着一盏灯笼从屋檐下追来的,雨打着伞面啪啪啪啪的,走到一半那灯笼终是灭了。
檐下的灯笼并不能照到这边。穆修白便是不用全神地屏息,就凭这落雨声,那侍卫也一时找不见他。
那侍卫便道:“是谁?”
穆修白并不说话。于是又有侍卫赶来,在这殿前一方空地寻起人来。
穆修白只是站着,听着雨打成一片,还有隐隐约约的侍卫的说话声。忽而身后莫名有了压力,穆修白伸手将人将要搭在肩上的手一下握住,就要将人摔出去。
徐染被人带了一个趔趄,小声道:“是我。”
穆修白道:“雨这么大,徐侍卫如何知道我的方位?”
“雨打在不同的器物上是声音自然不同,你且去听,听得出来。”
“……”
然后一柄伞撑起来罩住了穆修白:“走罢,我送公子回去。”
穆修白便随了人回去。
穆修白并没有发烧。
第二日雨却越发大了。祁千祉问了穆修白昨夜的事,穆修白含含糊糊不知如何作答。祁千祉的眸子便沉了下去。
“你又要逃。”
穆修白忙道:“不是!”
祁千祉哼笑一声:“你最好不要费那个心。”
穆修白看了祁千祉半晌,才慢慢吐出一句:“我做噩梦了……”
祁千祉喜欢穆修白示弱,就像现在眼前的双眸含着泪光的玉样的人。祁千祉把人揽到怀里,道:“别怕,只是个梦罢了。”
穆修白听这一句,莫名地泪意上涌,那些泪水都洇了绣着金龙的黑色织锦。
祁千祉只当人确实是被魇着了,拍了拍人的肩背,却不知道穆修白心有他事。
老天像是把之前干旱时节吝惜的雨水全都一股脑儿泼了出来,就没有下小过。雨三日方止,那些宦者一个个拿着大大的竹扫把,在殿前的阶除扫水。
穆修白穿着一件青色的袍子,笼着袖子,靠在殿前的柱子上发呆,整个人因为沐浴着晨曦都金灿灿的。然而一会儿就被这日头逼回了房间,毕竟是夏日,早晨的凉意一退,毒日头就能把人晒得蜕层皮。
京城以外,东南一面的雨却一直下了旬日,直至成了涝。朝廷上下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大旱之时粮仓便已经不充盈,此时到何处去弄这些赈灾的粮食。
祁千祉为这事心烦得很。冷池笙却道:“殿下不如上书陛下,卖官鬻爵以充盈国库。”
祁千祉只怒道:“你真是想得出来!”
祁千祉就差将杯盏摔到冷池笙面上,那碎瓷片在冷池笙脚前水珠乱弹一般落了一地,冷池笙只是面不改色。
余者见祁千祉怒意如此,也并不接话。
祁千祉终于冷道:“你退下吧。”
冷池笙自知今日一番话必定会触怒祁千祉,闻此一句倒是微微吐出一口气退走。
朱子铭道:“殿下……”
祁千祉只是拿手扶额:“今日先散了罢,诸卿有什么好的主意随时可以过来见我。”
众人称是,一并退下了。这些谋士陆陆续续也多有职务在身了。太学之事,也多是有这几人筹备。
赵谐此时上前来,附耳道:“殿下,尹天禄已经押解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其实我依然没有存稿…下次的更新可能是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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