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立还不停问他:“神母你要去哪里?回去吗?我们要回去吗?”
阿卫一把甩开他的手,心中满满都是怒气,却只能哑声怒道:“你身体里流着望朔族的血,还要回去做白林的奴隶?”
阿立一下愣住了,呆呆地跪在一旁,看着阿卫揉腹皱眉,又小声轻道:“那、那神母要去搬救兵,把神子救回来吗?”
阿卫喘着气,揉着隐隐作痛的肚腹,无力道:“我不是你的神母了。你我二人都救不了白莽,我也不要去救他。”
“可是、可是……”阿立一脸焦灼地盯着阿卫的肚子,又道,“那、那神母是想保全腹中的神子,日后再来复仇?”
阿卫却只道:“我不是你的神母了。”便抱着肚子爬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却忽然弯腰捂腹,低低地哼了一声。
阿立立即跑上来扶住他,要扶着阿卫坐下。阿卫推开他的手,试图睁大眼睛瞪他,可看到阿立畏惧的模样,他又心中一软。两人僵持了一阵,阿卫的肚子又在隐隐作痛着。他托着腰靠在树上,强忍着腹中闷痛,又道:“回去,你还是奴隶;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不用再听别人的打骂。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阿立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又慢慢低下头去,低声道:“我、我不回去,我能去哪里……外面的人,说不定、说不定比族里更坏啊!神母怀着神子,不回族里又能去哪里啊?只有族人才会帮助神母的!”
阿卫知道他根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也不愿和他多言,推开阿立要往林子里走去。阿立又追上去,跟在他后头不停叫着:“神母,你要去哪里?神母,我们回去吧。”
阿卫也全然不理会他,走了好远一段也不见出路,而阿立一直在后头紧紧地跟着。阿卫见甩不开他,自己大着肚子恐怕也走不了很远,他这才理会阿立,让他扶着自己去寻找出路。
阿立自幼在山林长大,很容易分辩方向和去路。阿卫想到这里,担心他会忤逆自己的意思偷偷带着自己回去,便道:“敌人若是把白莽抓住了,我们轻易回去只是把神子送入虎口。如今只有先躲过敌人的追踪,让神子平安降生,日后才有复仇的机会。”
阿立听了很是高兴,见他确实在为神子和白莽着想,又道:“那、那我们去哪里?”
阿卫只道:“离白林族,越远越好。”
阿立想了想,道:“那、那我们去白林族的盟友处?”
阿卫急道:“不可!这些人虽是盟友,但背地里不知对白莽怀着什么心思。如今白莽落难,万一他们与敌军串通一气,我们同样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不被任何人发现,才能让神子安然无恙。一旦有一个人知道了,就有可能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你明白吗?”
阿立便哦哦地应着,只是听阿卫的吩咐,也听不懂其中的关系。
阿立搀扶着阿卫走了一段,阿卫又说肚子疼得厉害,要坐下来歇一歇。他又忽然想到什么,扯开自己的衣服瞧了瞧,发现那咒术果然被水流冲去了些许,但仍然保留了大半力量。
阿卫想着:若是保到足月生产,难不成要当着阿立的面掐死这孩子吗?只要有人知道自己能够生产的事情,那日后难免还会落入为人囚禁、替人产子的怪圈中。但如今刚刚逃出生天,在此地产子定是不妥。因此阿卫打算再逃得远一些再把咒术擦去。
两人走走停停,只怕后头有追兵赶上,从清晨走到中午,阿卫已然累得气喘吁吁,腹中也隐隐有些发坠。阿立知道神母的身体不允许这样奔劳,走上一段便让阿卫歇一阵,这会儿已经离开河谷一带,进入茂密的森林之中。两人又跨过两条溪流,在将近黑夜之时,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村庄里,求了一顿饭食,又在稻草屋里住了一宿,第二日清晨起来,又沿着山路匆匆奔走。
一连走了三天,周围的树木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黄沙,人烟却慢慢多了起来。两人见多了人迹,也渐渐没有继续赶路的力气,而阿卫的肚子也早已撑不住了。
几天赶路下来,他肚上的符咒印记已经越来越淡,肚子也越来越大,看着已有足月待产的大小。从昨晚开始,阿卫便觉腹中阵阵坠痛,早上起来的时候,阿立将他扶起,阿卫便觉肚皮忽地一颤,紧接着似有何物卡入骨盆之中。他这时倒不觉得疼痛,依旧跟着阿立上路,等赶到镇子里时,阿卫便觉腰酸得不行,肚子一阵阵地扯着疼,时刻想要挺腹叉腿,腿肚子不时地抽着筋。
阿立还想带着他穿过这个村庄,可是阿卫已经喘得厉害,撑着腰抓着阿立的肩膀,一哼一哼地挺着肚子。阿立见神母就要临产,赶紧左右张望,扶着阿卫,在误打误撞之下居然碰到一处废弃的、屋顶半塌的旧屋,确切地说,已经破成一个四面透风的棚子了,里头还有几个流浪人躺着,看见阿卫二人也没有动作。
阿立立即把阿卫放下来,让他躺在稻草堆上。阿卫唔哼了几声,忽然抓住阿立的手挺着肚子叫了出来,吓得几个流浪汉转过头来,瞧了一眼又转身回去。阿卫又咬牙喘气,双手抱在巨大的肚腹上喘声连连,之后又不住闷哼起来。如此痛痛歇歇了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渐渐转黑,阿卫仍然在捧腹□□,胎儿却始终没有出来的意思。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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