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释与急忙又扒上他的裤腿,头顺着他的腿重重磕在手术台上,“爸爸……爸爸!你救救我……我要被大卸八块了……”他不停地磕头,每一下都砸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发出闷响,丝毫不觉得疼,“爸爸!你救我这一次,我给你当牛做马……爸爸……求求你,求求你……”
“张释与,你该叫我一声‘先生’。”
张释与眼睁睁看男人退进黑暗里,又从黑暗里走出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医生,拿着手术刀把他按在手术台上,明晃晃的刀子就要往他眼睛里戳。他拼命挣扎,朝着男人隐去的方向嘶吼,嗓子都要扯破,
“沈务!沈务——沈务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病床前。
张释与起初扯住沈务的手不停唤他“爸爸”,后来四肢抽搐着流泪,最后在病床上不断挣扎,扯着嗓子要让沈务“不得好死”。
沈务怕张释与挣扎的厉害了,输液针要断在皮肉里,只好在医生来之前压住他不安分的手脚,让他动作不那么剧烈。
医生来得及时,动作麻利给张释与打了一针镇定剂。
镇定剂药效极快,沈务感觉张释与的四肢渐渐无力,最后终于绵软地垂落,死去一般。
☆、第四十五章 梦魇(二)
第四十五章梦魇(二)
“沈务,你不得好死。”
沈务第一次被梦惊醒。他当年手上沾满血的时候都未曾做过梦,如今却在梦里惊出一身冷汗。
梦里的张释与,跪在手术台上,开膛破肚,对他说沈务,你不得好死。他身子底下的手术台泛着寒光,还有一大片血迹凝结。
沈务就站在手术台不远处,双脚僵硬,迈不开一步。
然后沈务面色苍白睁开眼,手摸了摸额头,全是冰冷的汗珠。他就着病房外头照进来的微弱月光抬眼看墙上的挂钟,不到凌晨五点。沈务两点才睡下,他觉得自己被困在噩梦里有一辈子那么长,没想到不过三个小时。
他还睡在张释与旁边那张病床上,脖子稍转就能看到张释与,手臂微伸就能摸到张释与,再勤快一些,下床走一步就能到张释与病床前,就能把他搂进怀里,就能任自己肆意妄为。
看,他就在那里,哪也去不了,从未有过的安分听话。
这样的张释与,沈务一点都不想要。
他想要活生生的,会骗他,会气他,对他阳奉阴违,对他恶语相向,偶尔还会耍耍滑头的张释与,不是这个躺在床上,不会动不会笑,听不到不能说,死气沉沉的人。
怎么能有人钻牛角尖能钻这么深呢?沈务想,就算张释与暂时接受不了,有什么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发狠?张释与真这么恨他,就该牟足劲儿,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他,而不是这么懦弱,遇着问题只知道用死逃避。
沈务苦笑,释与,若不是真心待你的人,哪个会在乎你的生死?你胆敢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心里莫不是也知道自己对我的重要性了?
“释与,释与……”沈务叹息。
张释与紧闭的眼角流出眼泪,开始是一颗泪珠,然后眼泪越来越多,昏暗的月光下,双鬓间两道亮莹莹的泪水滑过的痕迹,煞是好看。
张释与在梦里哭。
他梦见自己被那一群医生围住,打了什么药水,然后身体像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让那些人硬生生挖掉了自己的双眼。
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自己眼眶里空洞洞的,什么也没有,冷空气从空洞的眼眶钻进脑子里,脑仁都冻得嗡嗡作响。
他眼皮没法闭上,眼前却是一片黑暗,耳边有人叫他名字,“释与,释与……”一声声的呼唤,那么温柔动听,让张释与产生一种被关心爱护的错觉。于是他不自觉地哭,不敢发出声音,怕又有什么坏人要抓住他,只好咬着牙流泪。
“释与,你为什么哭?”有人问。
“我……我快死了……”张释与不想死,至少不想这么凄惨的死,可是没有办法,似乎所有人都在逼他,都在催着他快点死,他没有半点活路。
“释与,你不会死,只要你睁开眼……释与,你把眼睛挣开好不好?你醒过来好不好?释与,醒来吧,别睡了……”
有人一直在他耳边呢喃,让他别睡了,让他睁开眼,让他醒过来。
张释与终于被这个声音蛊惑了,睫毛微动,眼睛慢慢地,慢慢地打开。
连下了几天的雪,天空终于在今日放晴,张释与睁眼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太阳露出一个角,第一缕阳光从窗台溜进病房,金红色的,依偎在张释与的床沿上,他的手背氤氲在那一点点暖光里,手上细微的汗毛都附着了一层浅金色。
“释与?你醒了?”沈务惊喜道,他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按铃把医生叫来替张释与做进一步检查。
张释与刚醒时还有几分茫然,听到沈务声音才转动眼珠子看他,“沈务?”他嗓子干得冒烟,只说两个字,喉咙里就像被刀子割过,下意识又道:“水……”
沈务不知道张释与现在的状况能不能喝水,只好拿棉签沾了水润润他的嘴唇,“释与,等医生检查完再喝水,听话。”
张释与只觉得嘴唇上凉凉的,迫不及待伸出舌头舔舔上头沾的那点水,压根没听沈务在说什么。
医生来得很快,随行的还有几个护士,一群人迅速走到张释与窗前,白大褂排了一排。
张释与还在舔嘴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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