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还是死心为好。”
“为什么!”
“因为我会不高兴。”
秋小风泪流满面,愁肠百结,肝肠寸断。
“你为什么会和段章认识?”
“因为当时他还不是武林盟主。”
“于是你就把他抢回魔教做男宠了?”
“那时江湖上知道我是魔教教主的人都死了。”
“因为老得快?”
“因为被灭口。”
秋小风缩了缩脖子,整个身躯都往被窝里拱了拱,五官只露出了两双眼睛,小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听不见。”
那也是一个炎热的夏天,东篱侧卧在墨玉凉床上,一手翻看着下属呈上来的篇幅可观的书信,边上的侍女恭顺的轻摇着扇子。整个寝殿静得出奇。
看着看着,忽觉睡意涌现,书信掉在了地上。他被这细微的响声又一下惊醒,顺手捡起信,却刚好看到那一段,“段氏一门身怀绝学,武林盟主之位多在此家。段氏长子文采斐然于我教多有不利,次子流连烟花之地偏爱南风,少子自幼体弱难当大事……”
后面还有一些,大概就是怎么利用了。东篱提不起精神,眼睛更是难以睁开,身子一沉便睡着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段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一青年杵在青楼门口,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就要对着那个浪荡子一耳光扇过去。
那人吊儿郎当的站在门口,气势也不输人,他一歪脖子,吼道,“大哥,你管得也太宽了!我做什么爹都没插手,你瞎唠叨什么!”
“你还敢说!快同我回去!”
纨绔之所以称为纨绔,是因为他家世显赫又不爱遵守管教。而眼前这个fēng_liú成性的年轻人显然就是其中的翘楚。他当着他哥的面,又搂着一貌美女子亲了一口,痞道,“你走不走?你在这里难道是要看我和人亲热不成?”
那青年看了他半响也无法,只得拂袖而去。纨绔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一瞬间就跟鞭炮一样放没了,他将那女子往边上一推,又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砸在那女人脸上,“滚!”
他喝了些酒,走路也不稳当,踉踉跄跄的。
走着走着,他觉得有些冷,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沿着河边走到了郊外。他一阵烦闷,一脚踢飞了一颗鹅卵石,那石头落进水中“噗通”一声溅起了一串水花,然后就没了影子。
他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索性就坐在地上,盯着河水出神。
“兄台一人在此处,岂不无趣?”
“小爷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插手——”他循声望去,一下子住了嘴。只离他不过五步远的距离,赫然站着一个紫衣飘飘的美人。直到走近了,他才看出来,这分明是个男人。
不过只要是美人,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纨绔的内心可是很有征服欲的。
“你又是谁?”
“恰好路过。”紫衣美人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那你可知我是谁?”
“敝人眼拙,未曾见识过阁下。”
纨绔悚然一惊,将差点就要说出“你跟我回去保准你吃穿不愁荣华富贵”的这种话活生生的咽进了喉咙里,转而道,“我、我家是这司春城边上的商人,我心中烦闷便来此处散心。”
“无巧不成书,敝人也是如此。”然后他也拂袖随便坐在了地上。纨绔心中倒是十分怜惜他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紫衣。
“你有什么烦恼?”
“总有人拿你跟旁人比来比去,想要得到的永远也得不到。”
“对,就是如此。”他又随便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河里,像是在发泄什么怨气似的,“他们总是拿我跟他比。全部都是他的好,而我就是个废物。”
“若是要让人看好,总要有些努力才行。”
“你又怎知我没努力?”
“若是你成熟些,便不会总把喜怒摆在脸上。”
纨绔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于是道,“那你呢?”
“我平日便在山间隐居,自然不必担扰旁人的看法。”
仙风道骨、隐世独酌、宛如谪仙。
纨绔的心灵仿佛有一阵风吹过,又柔又轻,使得他平日里的压抑一扫而空。他俩一直聊天,有的没的,直到夕阳的余晖也消失在了地面。纨绔竟然不舍得走了,坐在地上不起来。
“你若不回,恐又被责骂。”美人语调温柔,眼神深邃,仿佛飘摇在河上。
“那我走了。”他站起,却觉得脚麻了,身子一晃就要往地下倒。然而此时美人也站了起来,于是他俩就撞在一起了。纨绔为了稳住身形,于是一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小心。”美人只是温温柔柔地说了句。
“多谢。”纨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然后转头就往城中走。他直到走了很远,再也忍不住回头去望,却看不到那个紫色的影子了。他怅然若失似的摇摇头,期盼能再次遇见。
等到他回家,天又是黑透了。
“你又到哪里鬼混!你要气死为父不成!”
“我才——”他猛然想起了今天听到的话——“若是你成熟些,便不会总把喜怒摆在脸上。”
“儿子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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