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征用这禅寺作为祭天之处,禁止闲人进入,随行的护卫将禅寺围了个严严实实,以策安全;我这一路行来,别说是观景祈福的善男信女,就是负责扫撒的尼姑也不见一个。
纷纷扬扬的桃花瓣漫天如雨下,却吹拂起一缕落寞香风,教人惆怅。
慢慢走着,越深入曲径处,那股子寂寥便越像钻进了骨子里生根发芽似的,挥之不去,教人索然无味;脚跟一转,我正打算回程,却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在桃花树下翩然舞剑的身影,脚步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颠颠地向着那里走去。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我才念完第一句,那人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剑,淡淡地望了过来——光风霁月,隽雅无双,不是姜灼又是谁。
“殿下。”她不再沿用我们出行时的称呼,可见是又将我们置于原本的身份地位之上,教我不免有几分失落。
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念想,漫步走到她身边,抬手抚了抚那棵三人环抱的树干,酝酿着开口的话题。
不料她却先我一步开了口:“殿下方才所吟为何?”
“啊,那个是……本王在一本书上读到的句子。”我暗道一声糟糕,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诗经》的由来,只能信口胡诌,敷衍过去。
“此句甚妙……可有全篇?”哪知姜灼颇感兴趣地追问了一句。
她极少对别的事表现出兴趣,更别说是饶有兴致地追问我什么,便是冲着这一点,我也决计不能拂了她的兴头。
“这首诗名作《桃夭》……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回忆着脑海里的句子,勉强背诵了全篇,就见她一脸认真地回味着,仿佛已融入到诗境之中。
我悄悄打量着她的侧脸,越看越是脸热,心口犹如小鹿乱撞……这感觉,怎么像是花痴少女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偶像呢?
暗笑自己胡思乱想,连忙压下了这念头,抬眼一看,姜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知是否将我方才的傻样尽收眼底——这下,是真的脸红了;而这脸红,多半也是羞窘尴尬所致。
“属下不才,斗胆猜测这诗中所言,乃是庆贺婚嫁的祝词。”见我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眼中却好似划过一抹促狭,快得几乎捕捉不到,“莫非殿下是触景生情,见这遍地桃花,遂起了纳夫的念头?”
“哎?纳、纳夫?没没没没有啊……”我吓得都结巴了起来,忙不迭摆手撇清。
见我慌乱解释,她只是点头不语,唇角轻勾,好似认定了自己的猜测,又好像只是故意作弄于我。
——只是,她即便误会了什么,又如何?
我不能干涉她的想法,何况这本身与她也没有什么干系;说句凉薄的话,凭她区区一个护卫,又怎么管得了我这个亲王的嫁娶事宜呢?
单是她竟敢调笑于我,便已是大不敬之罪。
可我心中唯一的念头,却是迫不及待地澄清,生怕她有丝毫误会。
隐约间,眼前一亮,似乎抓到了什么想法,细细想来,悚然一惊又觉得荒谬,而转瞬之后,这念头便如一缕青烟消散开来……甩了甩头,索性不去理睬。
“姜护卫,陪本王到处走走可好?这寺中的桃花开得极好,一人独走,未免辜负了良辰美景。”踟蹰着提出邀约,却不敢看她,只是盯着鞋尖,担心听到拒绝的回答。
难得的,她没有拒绝,也没有以属下自居,而是点点头,嘴角甚至噙了一抹清浅的笑意:“好。”
“走吧。”她率先朝前走了一步,然后回过头来看我,像是在询问我怎么不赶上去。
我连忙小跑着跟上她的步子,沿着她踩过的每一个脚印,小心地走着。
“你在做什么?”她不解地问道,眉眼间冰霜褪去,竟是醉人的温柔。
“唔,我沿着你的脚印走,这样就可以少踩些花瓣了。”迎着她清亮柔和的目光,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脸颊,忍不住低下了头。
“这些花瓣落在地上,总是逃不过零落成泥的下场,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分别?”她的声音沉沉的,莫名地带了几分伤感,教我心中一紧。
“话虽如此,可我总是不忍心……它们多停留一些,在别人眼里,便多一分可赏的美景,哪怕逃不过消散的下场,至少灿烂过,”我想了想,这念头未免消极,遂接着道,“正如诗里所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姜灼受教了。”她念叨了几句,而后对着我展颜一笑。
——这笑容虽淡,却是发自内心;我心中立时便如含了一勺蜂蜜般清甜欢喜,再想不起其他了。
☆、第27章 祭天
在灵觉禅寺里住了两天,大部队都休整了一番,为着即将到来的祭天大典养精蓄锐,做着准备。
我曾向跟随颜珂一路过来的侍卫询问过,她们这一行人,出发时共有三百多,路上不断出现伤亡,到了西宁盘点过后,除了随行的护卫,就连普通的侍从杂役也有不同程度的折损,而那两个不幸被选中的侍君已经在路上香消玉殒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害死了他们。
若不是我默许了颜珂的提议,带他们一道加入了西宁祭天的车队,也许他们还呆在王府的后院里安度余生,过着波澜不惊的日子。
加上那个替身的女子,我已经间接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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