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雯跟齐荣安约在一间茶馆见面。她其实更属意咖啡馆,总觉得那里的气氛更相宜,但齐荣安在香港生活多年,已习得港人风俗偏好茶饮。他询问景雯是定咖啡馆还是茶馆时,景雯心有所感,便定了茶馆。
这间茶馆已经营多年,从景雯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起便见它矗立在那里,时至今日经历多少风吹雨打,却依旧簇新如故不见岁月痕迹。如若人也能像物体一般时时重塑多好,不,也不见得多好,只怕世间又要增添许多稀奇古怪新烦恼。
身着旗袍制服的美丽侍者将景雯领至雅座。大厅里并未设位,一路上只见假山流水花丛叠嶂,不听人声,但闻茶香。到了内室,方见几张木桌,彼此间用山水屏风隔开。不知哪张屏风后传出几道细声,仿若妙龄少女贴耳私语,倒有种误入闺房之错觉。
景雯小心翼翼跟在侍者身后,直到停在一处写了静字的屏风前,只听旁边的侍者轻声道:“齐先生,您的客人到了。”她绕过屏风,看到齐荣安起身,面朝门口,见到她,便点点头:“艾小姐,你好。”伸手示意她坐。
茶水早已点好,侍者烹调好茶叶便款款离开。室内只余他们二人,馆内不知用了何种格局与材料,外面的街市喧嚣竟被隔绝出尘,不惹分毫杂音。头顶别致的宫廷灯笼发出朦胧的光芒,茶烟袅袅,更增添一份静谧。
景雯轻咳一声,扭头看一眼窗外,窗玻璃上映出齐荣安的眼。他正在看她,对上她的视线,也未闪避,而是说:“是不是不太习惯这种安静?”
景雯诚实点头,“太安静了。”
齐荣安就露出抱歉的神情:“是我的疏忽,下次换个地方。”又说:“我以为你喜欢安静的场所。”
景雯便一笑:“其实不管哪种场所,这种场面多少都有一点尴尬。”齐荣安也一笑,伸手替她斟了一杯茶。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棕色风衣外套挂在一旁衣架上,白色条纹衬衫齐整扎在黑色裤子里,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表情温和,动作从容,乍一看与上次见他时的印象大为不同,然而不知为何,景雯却迟迟不能放松下来。等到他徐徐介绍完自己后让她也随便说说时,她看到他的眼睛方恍然。他有一双很厉害的眼睛,藏在亮亮的镜片后面,因主人多年的商场沉浮人情历练,暖意流失,却如一面照心镜,轻易便能看透所有本质。在他面前,无论是谁,貌似总是无可遁行的。
好在景雯并不是个很多心思的人,也没有什么还不能释怀的秘密,态度坦然,倒也能融洽相谈。齐荣安并不健谈,但所言直达核心,几无废话。比如,喝过两杯茶后,他便问景雯:“恕我唐突,不知你理想中伴侣是什么样子?”
景雯想了一想,在他的眼睛对面老实回答:“其实我也不知自己到底属意何种类型。大概就是感觉能一直走下去的吧。”
齐荣安便微微一笑,笑中一抹高深的了然,说:“嗯,听起来简单,实则最难。”景雯也问:“你呢。”
齐荣安看她一眼,说:“你这样的便很好。”
她并没有欣喜的感觉,反而疑惑。
齐荣安便说:“我年纪大了,想早点成个家。那天你不顾烫手端上麻婆豆腐,让我看到未来妻子的身影。”他又说:“我说不来什么甜言蜜语,你也未必觉得这种理由中听,但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许便会明白,能生出这种感觉已是不易。”
景雯虽还未到他那个年纪,但却已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只浅浅一笑,未做评置。
两人又闲谈一会儿,吃了些点心,见时候不早,便一起出了茶馆。
齐荣安送景雯到她居住的小区门口,车未停稳,她的手机便再一次响起,铃声急促,她只得接起来。那头传来励小锋清然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景雯轻声说:“在外面。有什么事吗?”
励小锋哦一声,“你吃饭了吗?”
她的手机音量一贯开的大,齐荣安偏偏头,又似只在看后视镜。景雯调低听筒音量,适逢齐荣安停好了车,她一只手去解安全带却不得要领,他伸手帮她解开,她下意识说了句谢谢,他礼貌回一句不客气。那头励小锋听的明白,马上问:“有男人。喂,你该不会在相亲?”
景雯便啪的一声扣掉电话。
齐荣安离开后,景雯返身一人走进小区。群聊里早已呼唤她许久,问她印象如何。她想了片刻,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感觉像谈了一场判,过程不坏,结果却又不尽如人意,而齐荣安本身并挑不出什么过错。
走到一个拐角处,面前突然蹿出一个人来,炯炯盯着她,“你怎么才回来?”
景雯吓一跳,就没好气,“谁教你躲着吓人的。”
励小锋却问:“他送你回来是吗?他是谁?”
景雯提着包包往前走,励小锋跟在她后面,刨根究底一样:“你跟他相亲吗?你让他送你回来,是不是觉得他很不错?”
景雯心里不得劲的感觉突然齐齐涌上来,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便大声道:“这是我的**,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关你什么事。”
励小锋突然被杵了一顿,一时呐呐,想驳斥一句,她却是已离他一段距离。他快走几步跟上去,说:“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凶?”
景雯冷哼一声:“你不胡闹的时候我对你凶过吗?”
励小锋不服气,“我没有胡闹。”
景雯停下脚步,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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