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到了九月底,高一新生们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月假。
县一中的假期异常吝啬,每个星期只放星期天下午半天假,学生们在第四节课后离校,再在晚自习之前回校。每个月月底有两天半月假,一般是星期五第四节课后开始放假,星期天晚自习之前再回校。
几年前国家大力提倡“减负”,县一中也设立过一个半月假,就是每半个月放两天假,但是实行了一年就取消了,在这个唯升学率是问的年代,“减负”可笑的变成了“减了负的变正的”。
第一次月假大家都很兴奋,又正好赶上十一黄金周,七天的假期别提多爽了。但最兴奋的还是住在偏远乡镇的同学。市区、县城、临近乡镇的同学大多每个星期回家,有的带着没洗的衣服回去,带着干净的衣服回来;有的背着空回去,背着满满的零食回来。这一切家的味道都让偏远乡镇的同学羡慕,因为他们只有等放月假的时候才能回去。
萧楚严虽然每个星期都回家,但是这次月假他也是又期待又矛盾,期待的是放长假可以好好休息,矛盾的是后天是他爸的探监日,他得跟他妈去牢房看他爸。对于他爸的事,他心情一直很复杂,既羞耻又排斥,因为他,萧楚严被冠上了“犯罪分子的儿子”的称号;既怜惜又心痛,因为牢狱之灾绝不好受。
从他爸坐牢到现在,萧楚严总共才去看过他爸两次。初二那年,也就是他爸刚判刑坐牢头几个月,他妈没带他去看他爸,甚至都没跟他说过他爸被抓的事,还是萧楚严从同学口中听到后问他妈,他妈才说的。
那之后,萧楚严就因“犯罪分子的儿子”而被鄙视排挤,这种耻辱让根本不想去看他爸。他不想去,他妈也没有提。直到初二结束的暑假,他姐从北京回来时,他才被他姐带着和他妈一起去看了他爸。第一次探监的经历让他终身难忘,隔着玻璃看着那个剃着光头、穿着监狱服的父亲,耻辱的感觉让他再也不想来第二次。后来就初三了,他以学习忙为由没再去看过他爸。直到考上县一中,又是他姐暑假回来后,他才又被带着去看了他爸。
那一次,当他冷淡地对他爸说了中考的好消息时,话筒里传来他爸极为开心的笑声和称赞,他爸说:“哈哈!我儿子比我有本事!”
那句话让萧楚严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两年没仔细看过的父亲。也是那一刻,他真正觉得他憔悴了,第一次感到一丝心痛。那天晚上回到家后,他总是想起他爸说得那句话和那种心痛的感觉。第二天,他跟他妈说:“以后每个月都带我去看一次我爸吧。”然后他就上高中了,高中后他还没有去看过他爸,他想也许明天可以跟他聊聊高中的新生活,也许他会开心。
他和唐乐一起出了校门。校门口没有公交车和的士,只有一些没有运营牌照的私车、摩托,这些车一方面是辆少,一方面是喜欢趁学生放假人多漫天要价,所以大多数学生会选择走几里路到公交车站后,再坐车回家,反正人多,闲聊着走过去也不觉累。他俩也不例外,随着人流往前走着,走了大概十分钟,却发现前方堵车了,不止堵车,连人流都停滞不前。
江海县县城区域内共有三所中学,其他两所中学秉承着向优秀看齐的宗旨,近年来也调整成和县一中一样的放假制度。这就导致每月月底,江海县城总是一万多初高中生齐齐出动,结果不管公交车还是长途汽车都人满为患。但最拥堵的还是学生家长的小汽车。那个时候私家车并不算太多,但单位公车私用稀松平常,而开着公车的人自觉有了公车的特权,常常加塞抢道毫不遵守交通规则,更加弄得放学路上车水马龙拥挤不堪。今次既是第一次月假又是十一黄金周长假,开车来接学生的家长就更多了。
车流人流堵了好一会儿,有些归家心切的学生决定另辟蹊径,宁可绕道走小路也不愿再继续耗下去。唐乐是县城长大的,对这里的路况还算得上熟悉,当即也劝说萧楚严走小路。两人于是七拐八拐踏上了田间地头。到底是临近县城的乡镇,村道修缮完好,一条笔直的两车道水泥路直冲远处,道路两旁则是一望无际金灿灿的水稻田。
走了十来分钟,唐乐突然停住脚步,一脸震惊地看着前方。萧楚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对面走过来一高一矮两个人,个矮的那个竟然是暑假追打过唐乐的初中同学。
那人也一眼认出了唐乐和萧楚严。只见他先是一愣,然后就笑起来,兴奋地捅了捅身边的人,像是故意要让萧楚严和唐乐听见一般大声说道:“大哥!帮我教训个人!就那小子!”他朝萧楚严扬了扬头,“我有一回被他打惨了,这仇不能不报!”
萧楚严这才又仔细看了看他旁边的人,那人看上去二十出头,长得虎背熊腰,右手胳膊上还纹了一条长长的纹身,浑身散发着很重的社会气。萧楚严当即断定这人绝非善类。
那人也懒洋洋地打量了萧楚严一眼,看到萧楚严个子虽高,但身板并不壮实,不以为意地说:“就这样?你是不是呀?”被嘲讽的初中同学尴尬地说:“大哥,你别看这小子这样,他有两把刷子,当然了,大哥你要削他那是小菜一碟。”
“行,帮你出了这口气。”那大哥也爽快。
“大哥你真仗义。”初中同学连忙附和。
大哥一脸凶气地走向萧楚严和唐乐,萧楚严和唐乐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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