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很黏他,爹娘于是便常常跟他说“不要把二弟带坏了”。
许英那时候已经熟悉用石块打砸猫狗的方法,他还能剥下它们的皮,把光溜溜的一条肉身挂在树枝上。二弟很害怕,每次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只敢在一旁远远看着,从不靠近。
许英决定教二弟给猫狗剥皮。二弟被他抓住,嚎啕大哭,许英怕他的哭声把人引来,手里那块还沾着狗血的石块就拍向了二弟的脑袋。
他砸了七八下,二弟的指甲裂了,把他的左眼抓破,此后几十年都好不了。而此后的二十多年,小小的二弟便一直坐在许英的左肩上,跟他说话。
许英第一次明白,杀人和杀猫狗是很不一样的。他对这一切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兴趣——但苦于年纪太小,没有力气。
二弟的尸体他扔进了山崖下,回家说二弟不见了,整条村人找了几日,终于发现了被野兽啃去半边的小孩子。
许英不允许二弟跟别人说话,司马凤便顺着他的意思,一点点地从他嘴里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虽然有二十七桩锤子杀人的悬案未破,但许英自己却说他至少杀了三十个人,还有多的,记不起来了。
“他们要害我,他们对我不好。”许英歪着脑袋,十分认真,“我蠢,我不懂的。所以都是二弟提醒我,让我把人杀了。”
在许英的供述里,他没有生存的能力,也不懂得跟人沟通,更难以察觉周围人的恶意。而二弟,聪慧的、敏感的、善良的二弟,永远在他左耳边絮絮低语,告诉他哪个人怀着恶意,哪个人可以去接触,哪个人看到了就该远远跑开。
因他天生一副丑恶相,别人都不想看第二眼,二弟始终陪着他,他心里便认为二弟是最亲、最好的人了。
“嗯……原来是这样,你二弟很厉害。”司马凤惊叹得很到位,“那么陈二家呢?他当时只有七岁,二弟看出了什么?”
“他长大了就不得了了!”许英忽地把声音压低,怕是被人听到似的,“他很快就会长大,长大之后就会天天打我。我很怕的,我怕痛,很怕。二弟就跟我说,拿着锤子去找他,吓一吓他,不行就砸砸他。”
“然后你就砸了。”司马凤补充道。
许英小心点头:“砸的时候他还在我手上抓了好几道伤口。二弟是对的,二弟说的果然都是真的。他以后一定会害我。先把他弄死了,我就平安了。”
那位看不见的“二弟”就这样在许英的左肩上坐了许多年,一个个地指点,教他去杀了三十多个人。
阿四听得浑身冒凉气。
“我的妈呀,世上真有鬼!”他连忙紧紧挨着司马凤,“少爷你阳气足,我我我我得跟着你。”
“你信他的话?”迟夜白问。
阿四想了想,有点儿困惑:“也不是全信……可是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啊,能看到些人世间没有的玩意儿,还能跟他们讲话。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
司马凤笑着点点头,伸指在阿四脑门上重重一顶:“你完了,你一辈子都成不了慕容海那种独当一面的大侠。”
阿四被推了开去,十分委屈:“为什么成不了?”
“你信许英的话?”司马凤笑问,“你居然信这种鬼神之说?”
“他……他在骗人?”阿四呆了片刻,“可他这样一个傻子……”
“是啊,这样一个不善言辞的木讷汉子,杀了三十多个人,潜逃这么多年居然从未被发现。”司马凤轻声道,“你真以为他是傻的吗?”
第46章 污血(10)
同样不相信的还有马浩洋和甘好。
许英杀人无数,但在审讯中完全没有表露出来,只在这次迟夜白问出之后才透露了所谓“二弟”的存在。鹰贝舍的探子带回来的信件里确实说到许英有一个很小就夭折的弟弟。小儿子死后,陈氏再没能生出孩子,于是许英即便不是什么好苗子,也被家人看做唯一的血脉传人,拼了命要保护他。
但这些前事,并不能说明许英讲的是实话。按照他的说法,他从无杀人之心,全是“二弟”指示,令这多起命案都笼罩了诡怪的气氛。
但马浩洋并不管这许多。
“是他下的手,便是他的罪。”马浩洋身材高大,满面红光,是一个很精神的人,“不管这‘二弟’是真的存在,或是许英捏造出来的,总归都是他动的手。与其把时间花在研究不知何迹的‘二弟’身上,不如先理清楚许英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原本是看在甘好的面子上放两人进去,谁料竟立刻问出了想要的内容,于是对司马凤和迟夜白的信任顿时增加了许多。
“这许英应当是有杀人癖。”马浩洋说,“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凶徒。这人与我平日里审讯的犯人大不一样,他似是对杀人这件事毫无感觉,也看不出有任何害怕与惋惜,杀了人,倒像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似的。”
“杀人成癖者,与常人很不一样。”司马凤一口气喝光杯中浓茶,清了清嗓子后说道,“杀人对他们来说,就似弄死一个昆虫。在他们眼中,人与昆虫鸟兽没有不同。容易被激怒,也容易做出冲动的行为。比如他杀死一家三口,只是因为想喝粥,而那老夫妻没有让他进屋。但凡有些许常识,都不会这么鲁莽地动手的。”
“且没有处理现场,也没有擦拭自己鞋上的血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要出城了。”
司马凤赞同了马浩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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