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院长已经吞枪自尽!”阿刚语速极快地做了一番叙述。
“吞枪自尽?!”
冯宣仁心里明白,马克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吞枪自尽的,他还期盼着回国
和家人团聚,而且事情的解决办法也是想好了的,他根本不会有自杀的念头。这
件事看来麻烦了,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你现在哪里打电话?”他问阿刚。
“在医院里。”
“快离开那里,越快越好!”
“是!”
放下话筒,冯宣仁禁不住一拳捶向桌面泄愤,到底还是把马克的一条命给
赔进去了。尽力压住开始纷乱起来的头脑理出些头绪出来,这件事显然一开始把
它想得太单纯了。然而如此一来,那些人现在更是救不得,只能待医院自己动作,
但马克一死,事可能要拖久,他才向阿诚保证的事转眼就要食言了,真让人哭笑
不得。
楼下传来少年扫院子的“唰唰”扫帚刮地声,冯宣仁走到窗前向下观望。
青布衫的少年站在晨光中有着淡淡如梦幻般的身影,俯头专注地面,让人
无法窥到他的脸,想来也是沉重,弟弟一无所知却身陷是非之地,叫他怎么可能
不担忧,自己固然是许下重诺,而现在……看着阿诚的身影,冯宣仁越发的焦躁,
用手支着太阳穴使劲揉捏,妄想凭空涌出两全之策,却只是一筹莫展,自己是万
不能再出现于特务所的视线中了,而不插手的话,阿诚的期盼只能暂且落空了。
阿诚未觉楼上的目光,兀自在寒风中干着活,偶尔犯起些呆停了手脚,稍
许即被剔骨的凉意给激醒,冻麻的手把住扫帚使劲地刮擦着地面好似想刮走厚沉
附于心间的焦着。少爷许下的重诺反而更让他无所适从,想起以前有一回和阿三
的打架,阿三指责他把少爷看得比亲生弟弟还重,他觉得荒谬不堪,而现在竟无
法肯定了,这个想法让他好生郁闷,让他觉得没有脸每天惦记着娘的嘱托,已经
辜负了似的难受。但,少爷已经说是没有事,那应该是没有事了,他尽力安慰着
自己,全然不知楼上的人正为他而举棋不定犹豫不绝。
怎么办?
冯宣仁极少有机会问自己这三个字,而现在不得不问,这个难得的新鲜让
他蹙紧眉头,烟一根接着一根往口里送,目光闪烁不定,两边脑子不停对峙着,
如果不是怕楼下的人黯然神伤的脸色,他必定想法子脱掉与这件事的关系,虽说
马克的死不在意料中但对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死人总不会被逼问出
什么来,教会医院一撤,特务所想在日本人的地盘里找些东西出来恐怕就不那么
随心所欲了,而自己在如此混乱的局面里最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最好。但阿诚
确是一个令他主意摇摆的因素,还有就是考虑到阿三本是冯家的人,如果真要追
根究底,还是会有蛛丝马迹绕于自己身上,这样可能把特务所方才移开的注意力
重新拉回,对自己多有不利,不过现慑于冯家的势力,他们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敢
马上做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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