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在深巷里面,喘息的声音一波一波的从里面传出来,刺破黑暗,在平静的夜色中荡漾起点点涟漪。
“小诺,我走了。”那一年韩小诺读高三,左铃突然对他说,她要休学出去打工了。
那一年是2ooo年,人们称之为千禧年,在那几年里,无数向左铃这样的男孩女孩,为了父母口中的那句“早点出去赚钱养家”早早休学,踏上了北上或是南下的长途客车。
走的那天,韩小诺去送左铃,同行的还有姚衡,左铃那个长期处于醉酒状态的父亲在他走的那天都没来送一下。
韩小诺记得那天,他们三个人坐在客车站门口的长椅上聊了很多,聊他们的梦想,聊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忘记对方。
那一天,云梦的天空也是灰沉沉的,左铃坐在韩小诺旁边,她的脚下放着两个巨大的蛇皮袋子,里面放着换洗的衣服和被褥,左铃还是扎着那头马尾辫,穿着一件碎花的衬衣,抬头的时候,眼睛里面净是光,她说:“我以后啊,就想做个裁缝!”
姚衡笑她没出息,她说:“你懂个屁,我可是受够了这种碎花衣服,太丑了!”
姚衡说:“人设计衣服的那叫设计师,还裁缝,你土不土!”
左铃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个崇洋媚外的家伙,什么设计师,那是老外的叫法,在咱们国家,那就是裁缝,裁缝你懂不懂,从古流传到现在的!”
难得姚衡没有跟她争论,她突然回过头,一脸殷切的看着韩小诺,问他:“小诺,你以后想做什么?”
韩小诺一愣,支支吾吾半天,说:“医生吧!”
“行啊,小诺,看不出来,你还有一颗济世的心!”左铃拉着他,一脸的没想到。那边姚衡却不问自说:“那我以后就当个商人。”
“你就那腐败思想!”左铃鄙视他,不料他却说:“这样,我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开一家全世界最好的医院!”
一阵风吹来,三个人的脸都红了红。
不知道聊了多久,话题突然就被扯到了以前,是左铃先开的口,她低着头一边用自己磨毛了边的球鞋踢着脚下的蛇皮袋子,一边对旁边的韩小诺说:“小诺,高二的那件事,对不起。”
韩小诺笑了笑了,他从来没有怪过她,更谈不上说没关系。
但是左铃不这么想,谈到这里,她黑色的大眼睛一下就红了,她说:“你说,要是我当时不那么嘴贱,晏小云她,她......”
气氛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姚衡试图调节气氛,他说:“左铃,你看你这大胳膊大腿的,出去不干包工头也是个主管,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了,可别忘了咱哥俩!”
左铃挥着拳头打在他肩膀上,流着眼泪咯咯咯的笑着,说:“你滚开,我要是有钱了一定第一个把你忘记了!”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高中两年我可没少吃你家伙,你要是敢忘了我,我以后赖你家里去,就跟你男人说我是你养的情夫!”姚衡挥着手对左铃说。
左铃继续咯咯咯的笑着,眼泪却越来越多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呜呜呜的大哭起来,她这一哭,韩小诺跟姚衡的眼睛也微微红了。
左铃将手埋在胳膊下说:“姚衡,你家里条件好,别忘记了照顾下小诺!”
姚横一把拉过韩小诺,冲着左铃说到:“那还用你说,我就等着你走了过咱俩的二人世界呢!”
“滚吧你。”左铃起身要打他,说,“你可别打我们小诺的主意,他以后是要找个高富帅的!”
“我不是高富帅吗!”姚衡冲着左铃叫到,左铃不理他,没人在乎他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韩小诺看着他俩打闹着,心中的不舍更加强烈,这时候,左铃转过身对他说:“小诺,照顾好自己,什么事情都别太逞强了!”
韩小诺冲着他点头,她又一次咯咯咯的笑着,这时候,不远处的售票员冲着这边嚷:“那边的还走不走了,又不是去火葬场,要死要活的!”
韩小娜跟姚衡弯腰去帮左铃扛东西,却被她拒绝了,她说:“你们可别,我从来没有享受这种待遇,今天也不想享受。”说着,她弯腰两手一提,两大袋东西就被她挽在了手腕上,她快步走向车门,走了没几步,突然回头对韩小诺和姚衡说:“你们两个好好的,等我回来!”然后咧着一排大牙齿咯咯咯的冲他们笑,笑完了一根大马尾一甩,就这样消失在人群之中。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韩小诺都再没听过左铃的消息。他去打听过她,但是韩小诺在云梦也再也没有见过左铃的父亲,他根本无从打听起,那时候,他只知道左铃是去了南方,连她具体去了那座城市都不知道,他从没想过,有些分别一转身就可能是一辈子的无缘无分。
一股钝痛袭来,韩小诺从回忆中惊醒,身上的男人像个发了疯的猛兽,将他的身子用力一掰,直接将他翻过过去,韩小诺的脸被男人用力按在车座椅上,身后一阵阵的钝痛让他头晕脑胀,混沌中,他听到男人说:“我他妈的叫你走神,老子今天□□你!”
夜风习习,狭窄的车厢里,被按在车座椅上的韩小诺突然笑了笑,他突然想,要是当初的那两个人知道了自己今天的这幅处境,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同情?悲伤?失望?还是一如韩依依当初看他那样,是满满的鄙夷和不耻呢......
☆、第十七章:入狱
滴答滴答......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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