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铜镜中裹在宽松的中衣里的清瘦身躯,和一张煞白的脸,楚衡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是张对男人来说,太漂亮的脸。
丹凤眼,笑唇,不开口就先有了三分笑意,凑近了看,耳垂上长着一颗小痣,一头乌发披散地落在肩头。
偏偏脸色煞白,眼底还有青黑,看起来像是身体很虚的样子。
但,这不是他的脸,更不是他的身体。
“忧思日久,素体虚弱,中气下陷。”
只看了一眼,楚衡忽然心惊地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吐出了几个陌生的词。然而混沌的脑海中,竟然还条理清晰地列出了对症下药的方子。
与此同时,心头隐隐还有奇异的暖流淌着。
他稍稍提劲,脑海中竟还划过太素九针的要诀。
所以,他其实不是死了,而是穿越了?
并且还带着他大万花谷的离经易道?
楚衡对自己的这个猜想表示惊恐,头皮顿时一紧,对着镜子就去解身上的中衣。
敞开的中衣里,是一具很瘦很单薄的身体。
跟楚衡以前那具没有六块腹肌,但也晒出了健康小麦肤色的身体比起来,简直就是弱鸡。
要不是确定底下的确是带着把,他真的会认为自己其实穿越成了个女人。
对着镜子,楚衡伸手摸过自己胸腹。每到一处,他的脑海里都会自动跳出皮囊下的脏器名,以及穴位名称。
“天突、紫宫、膻中……石门、中极……”
尽管他从小就耳濡目染了不少中药学的知识,但那都只是最浅显的部分。
可现在,从脑海里不断往外涌的这些陌生又熟悉的内容,实在是让楚衡有些心惊肉跳。
“要冷静。”楚衡深呼吸。
穿都穿了,还能怎么样。一板砖拍死重新再来一次?
楚衡咬牙,后悔药没得买,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先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再想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成本有多高吧。
不过有了离经心法当金手指,最不济当个赤脚大夫应该是没难度的。
屋外传来来回走动的声音,楚衡转了个身,径直推开门去看。
梳着童子髻的小孩正来来回回抹着屋外的走廊。听到声响,小孩屁股往地上一蹲,仰着脖子冲楚衡笑:“三郎起了,灶间还热着馎饦,可要吃些?”
三郎?
楚衡愣神。
“三郎这是怎么了?”
小孩伸手,似乎想要握楚衡的手,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抓过擦地板的抹布,害臊地收回手。
“三郎是不是烧坏了?我叫阿兄去请大夫!”
小孩说着,丢下抹布就要跑。楚衡一把把人拉住,指着自己:“我叫三郎?”
“哇!”
小孩突然大哭,一边哭一边喊:“阿兄,三郎真的烧坏了!三郎烧坏了!”
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楚衡,哪怕跟小辈,关系都因为长辈们的对比搞得有些疏远。
他这辈子最怕的一件事,就是小孩哭闹。
眼前的小孩刚扯开嗓子哭,他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直到有个少年用木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过来,小孩这才止住了嚎啕,抽泣着就去拉他的衣角。
“三郎怎么在吹风?快进屋歇息,别又烧了。”少年瞧见楚衡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走廊上,吃了一惊,赶紧将木盘让小孩接过,上前就要扶他进屋。
从走廊进屋,再坐上屋内的胡床,整个过程,楚衡都在发懵。
“三郎快吃了这碗馎饦。”少年脸上露出恼色,劝慰道,“三郎在府里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回来就发起烧来。除了汤药,也没吃进什么东西,大夫说要是再不醒,就怕难了。”
被个明显比自己小上一大截的少年管,楚衡有些不自在地接过汤碗,说了声谢谢,低头喝了一小口。
大概是这具身体真的饿坏了。
第一口热汤才下肚,楚衡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见那对兄弟俩双目发红,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可生理上对食物的渴望让他实在没功夫过门其他,填饱肚子最要紧。
趁着填饱肚子的功夫,楚衡分出了些精力在努力理着脑子里,属于这具身体的乱糟糟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主人很巧的是,和他同名,也叫楚衡。
不同的是,因为分家较早,未及弱冠就先取了字。
小字,燕堂。
父亲是江浙一带有名的米商,在扬州城内更是富贵得从手指缝里漏点油水出去,都能养活几家人。
楚家祖辈都以种植粮食和贩卖粮食为生,积累了几代人的财富,才到了今日的地步。
楚家有钱到什么地步,楚衡并没有概念,但是从记忆里看,前任虽然是个庶子,但分家时得到的田产多得让他觉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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