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当罗槿是窥伺太子妃美貌,太子挂起了脸,也打起了换人的注意,看在太子妃在一旁的份上没有责罚,却没想到罗槿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说话。”
抬起头来望了眼坐在上面的太子妃与太子,罗槿跪正了身子,道:“臣无能,时至今日才发现娘娘身子有恙。”
“在微臣看来,娘娘怕是在孕育之初就遭人迫害,不慎服了亏空身子的毒药,那人又用了特殊方法限制脉象,日夜不同所现脉象不同,白日诊脉只是气血不足,夜里则是胃气败坏的阴脉。”
“阴脉?”太子眯起了眼睛、站起了身来向询问道,并不了解这些名词。
“微臣会尽力保住娘娘腹中胎儿。”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把拽过罗槿的衣领,将他拖拽起来,太子横眉竖目、一字一顿,道:“能有什么毒药厉害至此、伤人于无形?那毒药对太子妃的身子会如何?”
“厉害的不是药剂,而是隐匿阴脉的手法,只有在夜间才能诊断出真正的脉象。若只是毒药,发现了总有办法解,就是这隐匿的功夫,发现不了……”
抬头看着太子的一双似是要着火的眼睛,罗槿更加诚恳的说道:“微臣,会尽力保住娘娘腹中胎儿。”
“孤的意思是一定,不然…”
“罗大人。”
打断了太子殿下的话,太子妃在呆愣过后出乎意料的冷静。她看着罗槿,小心翼翼的扶着木质桌几站起身来:“那…本宫如何?”
对上那一双含了水光的眼睛,太子妃语气轻轻,脸上仍残存着未退去的笑意。
只有身在其位,才能知道那个角色的艰辛与难过。
他曾经痛恨过告诉自己杜若已经‘抢救无效’、让他‘节哀顺便’的医生,也曾经怀疑他们是不是未尽全力、恶意敷衍,一直到了现在,罗槿才知道‘医者’这个角色的无奈。
明显的感受到衣领处、太子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罗槿低垂下眼、深吸一口气:“微臣无能…”
瓷器跌打在玉石地面上、震成碎片。罗槿被太子一拳打中下颚,身子歪倒在地上,口腔顿时蔓延着一股血腥气。
明明有能力躲过去或者拦下来,还是生生的挨了。
罗槿痛恨自己不能挽救这个善良女人的性命是原因,可他也确实不能躲避‘主子’的责罚。
“什么庸医,没有能力就推脱给什么下毒手法。”
嗤笑一声,太子向外间大喝一声:“来人,将这庸医拖出去,杖毙。”
应了太子声音,大门被推开,两个侍卫立刻冲了进来,准备将跪坐在原地的罗槿拉出去接受责罚。
“太子殿下!”
将血腥咽下,罗槿摆脱开两边侍卫的束缚,大声喊道:“殿下!”
“娘娘的毒不能随意去解!只能调养,否则,肚子里您的血肉也保不了!”
担心太子找来的太医院的人只当这是寻常中毒,开下解药,一尸两命,罗槿挣扎着解释道。
知道这种隐匿手法,就是因为听说某门派的掌门夫人被人暗算。那人便是急着找寻解药,最后一尸两命的。
太子正在气头上,自然不想理会罗槿说话。低了头,黑下一张脸,因刚才发怒而引发的喘息还未平静下来,身子大幅度的颤抖着。
性命攸关的时候,罗槿正犹豫如何摆脱,那边被下了‘死亡诊断’的太子妃缓缓开口了。
“殿下。”
一步一步挺着隆起的肚子,太子妃挪移到阴沉着脸的太子身边,在这个女人的示意下,两个侍卫也松开了罗槿、退到门边,等候差遣。
纤长玉手轻轻覆上太子衣袖,另一只手缓缓为他顺气。初到秋日,身上还未换上加厚衣服,隔着清凉的衣料,很容易感受到那一只温热的手掌,让人安心,太子情绪逐渐平定了下来。
“到底……也是臣妾不查,罗大人只是如实上报而已。”叹息着说出声,站在太子身后的太子妃眼中隐约浮现了泪光,却还保持着几分希望:“而且,罗大人位职太医院,也没几年吧。或许…没有经验?殿下不要着急…就算……”
就算自己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眼前这位罗姓太医,还能保住自己的骨肉。
“婉兮。”呢喃一句,太子直接道出了太子妃名讳。两人相处甚久,太子当然知道太子妃未说完的那句话剩下的意思。
“殿下…别像那宣王一般…”笑叹着说出声,太子妃面上并没有展露出畏惧死亡的神色。
“算了,先把这个人关押起来吧。”
“是。”
太子妃一句话提到宣王后,太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三人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罗槿知道,自己是活下来了。
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对上太子妃累倦的双眼,罗槿也放弃了挣扎,三两下便被拖出了屋子。
原本就是傍晚入宫,家中只会当做是事务拖延,推迟了回去的时间。本来府中就没多少人,寂静的罗府大概要明天早上,才会知道自己彻夜未归。
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
罗槿在都城贵公子中并没有多少人缘,而且,一个品级低下的医官被太子治罪,也不会有谁敢来劝说什么。
——恐怕又要让六伯他老人家担心了。
……
被推搡着来到了一个潮湿阴暗的屋子,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呛人的灰尘味道。也是,东宫之中自然不会有什么正经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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