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愿咳了一声,勉强算是带过了这个话题。
夜晚的道路两面洒满暖色的灯光,绿化带上高大的树木和灌木丛已经失去了绝对的生机,蜷着枝叶准备迎接金黄深秋。
道路两侧的人行道上偶有寂寥的人影,走走停停,寻找那些全日营业的店铺来容纳他们,不时还遇上仍在颠倒奔波的车辆。
朝钼开了车窗,吹进来的风有些干,有些急,干净却又杂乱的气息沾染了呼吸,显出很多人气来。铿锵有力的敲击声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像是准备贩卖早餐的路边流动小摊在摆弄车子。这个城市并不会因为时间的交替而陷入沉睡。
一路无话,岑愿这一晚身心俱疲,头轻轻偏向安全带一方,车开出不远就虚虚地靠在上面睡着了。
经过减速带的时候他的额角磕在了车窗上,朝钼听见回过头,手下减速,轻轻把他的头放正。开着车也没办法拿护颈枕,只好把车速放到最慢。
停进小区的车位以后,朝钼把车熄了火,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
安静无害的睡颜显得岑愿很安分,清俊的脸甚至有些乖巧的味道,眼下却乌青一片,黑眼圈浓重,有些触目。
实际上这样的睡脸不常出现在岑愿身上,他睡着时永远微微蹙着眉,每次都像是梦中不大开心。朝钼问过他一次,是不是睡眠不好。岑愿当时刚刚从浴室走出来,擦着滴着水的头发认真回忆了一下,说自己大都是无梦的好眠。
“我说什么奇怪的梦话了吗?磨牙?打呼?”他疑惑紧张地追问。
“……没有。”朝钼掩饰过去,怎么可能会说自己浅眠醒来的时候常常静静地看着枕边的他。
朝钼并不习惯有枕边人同睡,他长久昼夜颠倒,睡眠很浅。也还从未考虑过要找个人稳定下来,无论男女。甚至说之前关系不错的女朋友,也没有常伴身边的待遇。
所以岑愿那天直接摸走他家钥匙搬进来的时候,朝钼第一反应是诧异,可是莫名的满足感和安心感在下一秒就冲刷掉了这一丝惊讶。
准确来说应该是——岑愿和他走近的每一步,都是这样的感觉。过渡和衔接好似被抹去,两个人就像跳上一个个台阶一样,朝钼不记得任何抬脚跨步的过程,就已经身处其地了。
可是反过来讲,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跟着感觉,服从本能。他不觉得讨厌,甚至有些蠢蠢欲动,觉得温暖,所以放任自己走到今天。
可是还能走多久呢,他不知道。
“怎么不点?”
朝钼闻言才发现岑愿已经醒了,眼神不甚清明地望着他手里把玩已久的烟和打火机。他拿出储物盒里的很久不动的烟盒,要把那支烟装回去:“不想抽。”
岑愿揉着眼睛直起身,拉下朝钼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抓住朝钼的手腕,就着他的手指把那支烟复又抽出来,躬身过去放在自己嘴里,接过打火机自顾自地点燃。
朝钼没动。
“很久不见你抽烟了。”岑愿吐一口烟,从窗外树坛里的绒绒草皮上收回目光,看朝钼僵持着先前的姿势看着自己。忽然轻佻地笑了一下,想起什么似得——朝钼似乎并没有见过自己抽烟——他问:“是因为那次我说烟味难闻,你觉得我不喜欢吗?”
朝钼没回答。他不显山不露水地收回手,拉开车门下车,只是说:“累了,回家吧。”
他走了,岑愿却没立即下车,他甚至有些不愿意动,不想再上楼面对朝钼。
刚才那个动作、那句话带来的后果他们都清楚,也许会瓦解他们之间坚固,那或许只是一层伪装的坚固。
于沛昀说的一点错也没有,他们之间丝丝缕缕皆是裂痕,当做看不见不代表不会出问题。接下来会怎么样,岑愿不愿意等着时间来作抉择,他现在算是亲手把掩饰的粉面抹下来,撬开这些间隙。他其实并不想选这个时机,一点都不合适,甚至说他想装傻到底。
可是好像行不通了呢。
朝钼会不会生他的气。
会不会离他而去。
他现在就想知道。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岑愿发现他们是一样的,一样寻求温暖安定。两个人那么像,很难相互体谅吧。
自己以为问心无愧,却永远没办法去放低姿态说明什么,非要梗着脖子等着绝对的包容和体谅;他们相互贪恋,却还是留着试探的距离不肯服软,固执地渴求无言的信任和依赖。
岑愿早就习惯于不期待任何感情,他早就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什么不变的,久远的东西。说远了显得矫情,可是怎么办,他想。他其实就是这么懒,有时候都只能忽略自己的感受,不去触碰,实在没办法思及另一个人了。
他把车窗降下来,随手把烟丢出去,看着它滚落到车轮边,明明灭灭,燃着火星。
“怎么办,朝钼,我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很容易,典型的来得快去的也快,在你之前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敢相信会有特殊或是奇迹。”他喃喃自语。
至于朝钼,岑愿原本只是些许憧憬,无关爱情的那种。
他孤身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就做好了不再回头的打算。他骨子里的高傲和天生的聪颖让尚且年轻的他恃才而骄,反正什么都能做到,只是想不想要的问题——所以岑愿觉得无聊,能得到想要的一切的话,没有人来爱也没关系,这种没有定数的东西,也不值得有念想。
岑愿成绩向来高高低低,不是不会,只是觉得一直很好也没意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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