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默的卧室是二楼一间普通的客房。阴面,不大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干净整洁,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东西能显示居住者的喜好。
一住十年。
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成眠。主人竟然轻易放过了他,真是意料之外了。可不可以理解为,主人终究对他有那么一点关心?无法入睡。后来索性睁开眼,数着时光一滴一滴,任天色放亮。
然后在听到闹钟响时,起床,洗漱,穿衣。做一份西式早餐,面包果酱,煎蛋牛奶。虽然知道主人从来不吃,每次不过是被佣人倒掉,但他还是每天都为主人准备。那是他所坚持的家的温暖。当你醒来,餐桌上已有人为你做好早餐,你端起牛奶,尚温。这是他一直渴望却无法得到的。哪怕一次呢,主人有没有因为我,而感到,家的温暖?
五点半起床,六点出门,是浅默一贯的生活节奏。学校离家不近,走二十分钟,再坐一个半小时地铁。
走出地铁站,寒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襟,那个身影,看起来孤单而苍凉。
学校八点半上课,这个时间,教室里人并不多。浅默坐下,看着教室里吵闹,又恢复安静。他们看起来和他一样,十六七岁,青春正茂。可是他那么清楚的知道,他不属于他们。他早在地狱名簿上,无路可退。
“嗨,哥们,假期过得还行吧?”宁远把背包放在浅默旁边的位置上,大大咧咧一坐,了无心事的样子。
同桌宁远,浅默还算谈得来的朋友。
“还好啦,看你倒是玩的很开心啊。”浅默微笑,毫无防备的趴在桌子上,一副随时会睡过去的样子。直教天地都暗淡无光。
不出所料,上课铃响时两个男生一前一后飞快地跑进教室,坐在浅默后面两个座位上。余时,晏维。这两个既同桌又同居的人十天有八天会卡点,另外两天迟到。
浅默从十一岁起,所有的假期周末都必须在主人的公司上班。与那个冰冷残暴的主人一起工作,朝夕相处,稍有不慎便是斥责鞭打。与之相比,学校生活总是轻松愉悦的。或许是整个假期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累积的疲惫一波一波袭上身心,浅默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注意到老师频频投射过来的眼刀,宁远本想推醒浅默。然而当他侧身,不经意一瞥,就连呼吸都几乎无法进行了。浅默随意枕在胳膊上,垂下的黑发遮掩面容,但若仔细端详,就能看见发隙间隐约显露的细腻肌肤,仿佛是一种极为隐秘的风情。整个人是那么安宁美好。任何染指,都是对他的玷污。
一个上午的课,再也听不进去。
浅默是被放学铃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到同学们正往教室外走,才恍然发觉自己睡着了。“怎么样,四个人搓一顿?”一向出双入对的余时晏维站在过道上等他和宁远。“你们先走吧,浅默有点不舒服,我陪他坐会儿。”不等浅默说话,宁远抢先回道。谁知道有没有一点私心呢。“那好,浅默你多注意身体,我们先走了。”余时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搂着晏维就要走,晏维则是古怪的看了宁远一眼。
“你醒了啊,去我家吃饭吧。”冲动之下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和你独处。
“嗯,好。”浅默脸刷地红了,似是被人发现上课睡觉的窘迫,又似初醒后的淡淡红晕。朋友的要求,那个呼风唤雨的黑道少主总是无法拒绝。他知道,宁远对他很好,他无以为报。
青港第一中学是本市的公立重点高中,主人说想让他多和平常人接触接触,所以没有送他到贵族学校。而浅默向来行事低调,因此没大有人把他和黑白两道叱咤风云的许昭城联系起来。
知道浅默身份的,只有宁远。他和宁远并不是在高中认识的,十岁时出席重要下属的生日宴会,宁远开公司的父亲也在邀请之列。两个小孩第一次见面出乎预料地相谈甚欢。虽然之后没再联系,但高中再见时很容易认出了彼此,引为知己。
只是宁远记住浅默是因为他容貌出众,言谈过人,浅默记住宁远是因为鲜少与同龄人玩乐的记忆罢了。
宁远住处离学校不远,走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宁远父母在宁远很小时离婚了,还上小学时父亲就给他找了继母。宁远跟那个继母从来不对盘,初中时便搬出来自己租房居住。
“到了,进来吧。”
不同于自己房间的无生息,宁远两室一厅的房子墙上贴着各种海报,地上沙发上堆满了杂物,显得不大的房子更为拥挤不堪。这是浅默初次到宁远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难道这才该是一个十几岁男生房间的样子吗?虽然凌乱却是充满活力。而主人的家,干净整洁,却也冰冰冷冷,更像是客居。
“啊,见笑了。”浅默探寻的目光让宁远瞬间回过神来,他今天真是脑子进水了,干嘛非请浅默到自己家呢,脏乱差,肯定给人留下不好印象。
“请坐,那个,我去做饭。”赶快收拾下沙发,不好意思的溜进厨房。
浅默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宁远跑向厨房,还差点摔一跤,心情大好。
简简单单两菜没有汤,饭后宁远说去洗碗,接着厨房传来哗哗水声,间或有碗碟碰撞的声音。恍惚间不知身在何处。然后,远去了所有的声音。
宁远从厨房出来,看见浅默安静地趴在餐桌上,已然熟睡。轻手轻脚地抱起浅默,放在卧室的床上。不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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