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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抟之扶着顾生槿离了庄子,就朝着远离杭州城的方向一路狂奔。月影疏斜,他们两个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倏忽又隐没在了黑暗之中。听说黎明前的黑暗,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但这通常只存在于人们的听说之中,很少有人会真的去通宵观察乃至测量黎明前的黑暗是不是真的属于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顾生槿自然也没有观察过,他不知道是自己短时间内失血过多才会眼前发黑,还是黎明前的黑暗真的是非常黑暗。顾生槿看不清楚,他转头去看赵抟之。赵抟之整个人隐在了黑暗里,只有一个剪影般的轮廓,周围一圈还是虚晃的星星和糊影。
顾生槿就知道了,这是失血过多出来的毛病。
……
顾生槿的整个身体重量突然压了过来,赵抟之就知道不好,他捞起顾生槿一看,他已经晕过去了。
这里已经离了杭州较远,但是城镇也较远,是在一座山上。不在当日跟沈愉打的那座山,在另一个方向上。赵抟之举目四望,忽然觉得这一带有点眼熟。他重新抱起顾生槿,抱着他一路往前跑去,没跑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间山中木屋。赵抟之的脚步跟着就是一顿。
仿佛是命运的轮回和呼唤。十年前他和赵简之到过这里,十年后他和赵简之又到了这里。只是十年后的赵简之,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抟之放慢了轻功的步伐,落地到山道上,抱着顾生槿一步一步走向了那间不大的木屋。脚下是满地的枯枝和落叶,踩起来簌簌有声。夜已深,屋内无灯光亮堂。
赵抟之腾出一只手,敲响了屋门。笃、笃、笃,每一声都敲得均匀,仿佛一个气定神闲的归客。等了大约小片刻,屋门砰地一声打开了,一个满面风霜,但身形健硕的老人探出身来。“谁呀?大半夜的。”
他的面容较之十年前已是苍老了许多,赵抟之却还记得他。
赵抟之对着这个老人微微地笑了,夏日的山夜风清凉得像初春的冷风,刮到他身侧纷纷就融落成了水汽,化了雨雾。“老丈能否行个方便?我和我弟弟想借个宿,一晚就走。”
老人有一双锐利得像苍鹰的眼,他犀利的目光在赵抟之面上打了个转,落到昏迷且脸色苍白的顾生槿脸上,片刻,才打开了整个房门,“进来吧。明早就走,我这儿可不是收容所!”他转身往屋内走,一只手上还攥着一把磨得水亮油光的长-枪。屋内的墙上挂着一块成年老虎皮,两块狼皮,两块鹿皮,都是无破损的完美皮质,无一不彰显着屋主高超精湛的猎术。这位老人是一个猎人。常年累月的捕猎让他锻炼出了动物一般能分辨危险与否的直觉和警觉,因此即使看出赵抟之和顾生槿都是武林中人,他也并不惧他们。他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胜过一切外在的皮相。
赵抟之跟进去,找了个角落要把顾生槿安置下来,老人回头看了看,瓮声瓮气地指了指里间:“送我床上去。老人家给你们吵醒了,就睡不着了。”他说完,就扯过一张小木凳坐了,拿起外衫兜里的旱烟动作缓慢地点了起来。等赵抟之把顾生槿安置到床上,他已经享受地一口一口地吐起了云雾。
赵抟之借着月光看清了池嘉木那张单子上所写的方法,才收了走出房间来。老人敏捷地回头望了他一眼,转回去,又回头望了他一眼。突然说:“你们姐弟俩和以前在我这住过几天的俩兄弟倒是有点像。”
赵抟之微微一笑:“那真是巧了。”
老人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吧唧吸了一口烟,他微微皱起了眉。赵抟之走去拎起桌上的那只老铜茶壶,去屋外的井边提了水洗了,又装了水拎回来,帮老人煮上了一壶清晨的热茶。仿佛熟门熟路似的。
☆、第73章 换回男装
老人直勾勾地盯着那冒热烟的茶壶,下意识敲敲自己的长烟杆,竟然还敲歪了,磕到了桌腿儿上,扣出一个灰灰的焦印来。他看着赵抟之的目光带了几分狐疑,眼睛在他脸上和喉咙上锐利地扫视了几遍,终于挫败地揉了揉眼睛,又沉默地吸起了自己的烟。
赵抟之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对老人颔首道:“我进去看着他。”
老人没有任何表示。当然他这样的人,无所表示,也就相当于默认了。赵抟之进去了,老人才侧头往房间里又忘了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桌面上敲了半天烟杆,才蹦出一句:“怪事。”
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通常是比较短暂的,过了那一段时间,一般人就能醒转过来。顾生槿也是这样,这会他已经迷糊糊地醒了,眼前还有点虚像重影,但已经比刚才整个晕过去好了很多。
他眯了眯眼,总算在一堆黑星闪耀中看清了赵抟之的轮廓和头顶黑乎乎的蚊帐。……这得多少年没洗过了,顾生槿默默移开眼,问赵抟之:“这是哪里?”
“山中猎户家。你好好躺着,等天亮了,我们就去个能住久点的地方,你的毒拖不得了。”顾生槿当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就不再说话,休养生息起来。只是……过了一会儿,顾生槿忍不住问赵抟之:“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赵抟之答非所问地反问他:“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醒了这一阵,顾生槿的视野已经清晰了起来,闻言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地转着脑袋四下里看了看,这是个很俭朴还有点乱的房间,衣架上挂了好几件一看就不干净,不知道多久才洗一次的布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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