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犵之血,天下间谁人不想?」诛月不答反问。
「……几乎是人人都想。」
罗诩冷笑,「可惜,却没有一个人受得起。」
「不错。」
诛月缓缓道,「传言一旦有他人得到崆犵之血,必将遭到崆犵誓死追杀。若到迫不得已之时,更将使出破命绝杀之术,与对方同归於尽。」
「你到底想说什麽?」罗诩狐疑地蹙紧眉头。
「千年前,我被众魔围击之时,曾经使出那招绝杀术。但如今我却坐在这里与你说话,你认为这是怎麽一回事?」
「……」
罗诩简直莫名其妙,这种事情怎会拿来问他?他吸了口气,狠狠一咬牙,「你命不该绝。」但也只到今天为止!
「使出那招时,我自己同样也会承受其重创,但我却活了下来,那麽──」
诛月顿了一顿,目光渐深,「其他人便也有可能活下来。」
罗诩恍然一震:「你……」只吐出一个字,便看见诛月扬起手凑到唇边,将手上血迹舔去。
再看桌上杯中,已是满满一杯猩红之色。
崆犵之血……可以令人功力大增改头换面、但也可令人前功尽弃万劫不复的禁忌之血……
「你我便来赌一场如何?」诛月道。
「赌?」
「你喝下这杯血,以你的实力,必然可以诱发我使出绝杀之术。而後我们便看看,是你死,是我亡,还是你我同归於尽。」
「……」罗诩一时呆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
忽地大笑起来,厉声道,「可笑之极!你凭什麽以为我会与你打这种赌?」赌注太大,赢面太小,只要他还有理智,便不可能接受这场赌局。
「难道你不想看看,若你赌赢之後,会将如何?」诛月定定看着他,声音依旧是那般低柔,沈静如水,涓涓流入人耳中,无法忽视,无力拒绝。
罗诩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起来。
以他本身实力,若再得崆犵之血助力,到那时……便连魔君也将不再是他对手!从魔界到天界,简直可以唯我独尊!
他活了这麽多年,战斗过那麽多场,当然不可能没有过丝毫野心。魔,本就向往力量,即便心里不去刻意多想,潜意识中也是在寻求力量的。
所以之前他都一直侍奉着魔界中位於力量之巅的──魔君,而这也正可以说是他对於力量的另一种向往形式。
但假若,他可以不再仰望着别人的力量,而是操纵自己的力量,俯视众生……
他当然可以,他的确可以,只要他当真成功吸收了崆犵之血的话。然而──
「牟君曾说过,天道使然,不可能容许众人凭着崆犵之血为所欲为。」他沈沈道,不得不承认,心中对此是有些遗憾的。
「所以,只会有那麽一两个特别之人,能够成为天定的优胜者。」
诛月微微挑眉,「你会否就是这其中一个?」
「……」
罗诩心头一震,紧攥双拳,表情愈发阴沈模糊,「你何必要与我设这个赌?这样岂非太过冒险?便是你赢了,於你自身也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若只为取他性命,直接决斗便是,不需如此大费周章……
「我自有利害,只不过与你并不相干。」
诛月道,「便是你不肯赌,我也会找其他人来赌这一场。」
「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我说了,与你无关。」
诛月端起那只盛满血的茶杯,轻晃了晃,杯中一时血光摇曳,诡异万分。
「如何,你赌是不赌?」
「……」罗诩咬紧牙关,简直快要咬碎了牙龈,缓慢而吃力地摇了摇头。
「喔?看来这个机会只有留给别人了。」说罢,诛月便作势要将杯中鲜血倾倒在地。
罗诩一惊,脱口而出:「且慢!」
不自觉般地迈脚,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诛月手中的茶杯,那里面轻轻摇晃着的鲜红液体,就像是活着的生物一般,蠢动着,呼唤着……
这──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大概一生中也就只有这一次。
如若放弃,这个机会可能将流到别人手中,而那个人或许有幸能够成功……
如若接受,他只有一成的成功机会,或许还不到一成……而若成功,他的一切都将从此改变,完完全全的改变……
越想越是无法自制,他的手向着那杯子伸了出去,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是激动或紧张或兴奋,抑或都有。
他将杯子端到眼底,注视着,眼中层层渴望汹涌而上。猛地咬紧牙关,深深吸了口气,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手指慢慢松开,茶杯从他手中掉落,碎了一地。
诛月望着他那茫然的脸,站起身来淡淡一笑,语气不改低柔,不带温度,只有三个字──
「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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