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坐下来打开保温盒,倒了一些鱼汤在保温盒的盒盖里,递给夏亚。
少年有些错愕:“我已经吃过了。”
黑衣的青年“哦”了一声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将那只碗递过去:“那你陪我喝吧。”
很冷的声线,但是一点也不冷酷,似乎拒绝了也没有关系。
夏亚接过了鱼汤。于是安静的救护车里,黑衣的青年和黑衣的少年就这样对坐着,一言不发地喝着鱼汤。
苏泽喝着鱼汤瞥了一眼夏亚脚下,少年换了一双深蓝帆布的板鞋,应该没有内增高,他默默收回视线,边喝汤边心想:长高了么?
窗外传来阵阵高声嬉笑,苏泽朝车窗外看去,只见蓝傲文的手下三五成群地围在某处,有两名男子正对着地上小解,周围调笑声不断,小解完的两个男人一脸舒爽地转身离开,苏泽这才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那地上竟赫然埋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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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下车后挤进人群,低头看着被埋进土里,只露出一个头的男人,刀疤男此刻被剜去了眼珠,只留下两个硕大的血洞,他差点都认不出来。承受完又一轮羞辱的刀疤男,似乎察觉到什么,脑袋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呜咽不明的声音。
自带冰山气场的狙击手蓦然出现在这里,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围观的男人们面上不禁都有些扫兴,直到leon走来,厚重的黑曜石大刀一刀插入刀疤男的头颅,了结了这场无休止的羞辱游戏。
“leon,下手太早了点吧,首领还没说可以杀他。”被溅了一裤脚血的男人不无抱怨地道。
“我自然会向首领交代。”leon笑道。
混血男子虽然在笑,笑容中却有一股暗暗的邪气,男人耸耸肩膀没再多言,围观者们也一个个败兴散去。leon转向沉默寡言的狙击手,笑容又恢复了昔日的洒脱:“恢复得不错。”
“提前杀掉他没有关系吗?”苏泽问。
“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这就要赌首领的心情了。”leon抱臂笑道,话虽这么说,却似乎并不以为意,末了望一眼远处的白色拖车,“你要去见他吗?不过他这会儿可能还没醒。”
苏泽跟着看过去,白天的车队营地十分忙碌,而那辆拖车远远地停在角落,方圆二十米的范围内无人靠近打扰。一次性输了900cc的血,当然不可能还活蹦乱跳,当然不可能再做到当他一睁开眼就能看见那家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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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车的车门半掩着,苏泽推门走上去,车里的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车厢里静悄悄的,苏泽走进最里面的卧房。靠窗的床上,蜜色卷发的青年静静地趴在白色的被褥上,身上雪白的衬衫睡得皱巴巴的,衣摆都不规矩地爬到了腰上,露出光滑紧致的后腰,一头蓬松柔软的卷发遮住了蓝傲文半张睡颜,苏泽还是分辨得出他略显苍白的脸色。
蓝傲文并没有赖床的习惯,他能睡到现在,必定是真的很虚脱。苏泽在卧室门前驻足,想要走进去,又怕吵醒他。其实就这么看着也不错,阳光被轻纱窗帘磨去了棱角,极尽温柔地将裹着被单的青年笼在一团柔白的微光中,不说话时的蓝傲文,美得就像神座旁光芒万丈的大天使,只是,苏泽在心中苦涩地道,恐怕是最反叛的那只。
他想起噩梦中浑身浴血的肖陌,想起蓝傲文有时残暴得令人发指的行为,可是再多的“不应该”,在看着这个人干干净净仿佛不惹一丝尘埃的睡颜时,都败下了阵去。
不管怎样努力,怎么说服自己,他都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同“恶魔”两个字联系在一起,那时在绝望的黑暗中,和他一起患难,对他不离不弃,用笑容和眼神鼓励他的蓝傲文,喂他喝雨水的蓝傲文,怎么可能是恶魔?
床上的蓝傲文忽然动了动,一只手臂不安分地垂下床沿。他床头还搁着一只收音机,苏泽有些疑惑为什么收音机会出现在这里。那只收音机本来压在被单上,被蓝傲文这么一掀,眼看着就要摔下来,苏泽连忙眼疾手快地跨过去一步蹲下,刚刚好在收音机坠地前接住它,同时肩膀上一阵吃痛。
不大的窸窣声后,卧房里又安静下来,苏泽低头看着单膝跪在蓝傲文床前的自己,这个姿势活像女王御座前宣誓效忠的骑士……
将收音机轻轻放回床头,收回手时,手腕却被“啪”地抓住。苏泽一个激灵低下头,蓝傲文的手指虽然搭在他手腕上,但并没有多大力气,但是想把手抽出来显然也做不到,不管蓝傲文现在梦见了什么,他不想在此刻搅了他的清梦。
就只好保持蹲跪在地的骑士状,这么被他抓着了。
蓝傲文在睡梦中满足地勾了勾嘴角,嘴里还喃喃念着什么,苏泽不想去听,眼光却不由自主落在蓝傲文有些苍白的嘴唇上,结果还是靠唇形认出那是一句“不许走……”。
是梦见我了吗?单膝跪在地上的黑衣青年有些寂寞地想着,想到这个人之所以如此苍白虚弱,还说着梦话,是因为将体内的血分给了自己,胸口一时满溢着感动。
“夜还长着……”
哪知接下来就是一声颇煞风景的梦呓。
黑衣的青年迟钝地微红了脸,有些无奈地看一眼床上不知梦见了什么一脸餍足的蓝傲文,连做梦都是这些不正经的东西么?
他小心翼翼抽出手腕,指尖擦过蓝傲文的手指,皮肤间接触的热度消失前,蓝傲文的手指忽然飞快地收紧,苏泽看着自己又被断然抓回去的手,眨了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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