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强做镇定——若自己都不能够坚信秦疏会平安无事,又如何能真正做些对他有帮助的事情。
此时此该,他自然可以用那向个太医的性命相胁,但他也明白,就是杀了许多人又能有什么用,旁人所能做的,却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
他却不肯听天命,无论如何,他都想留那个人在身边。
进门之时,易缜还是强吸口气,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令照看的人退至外间,这才轻轻掀起帘子,朝床上看去
秦疏昏迷不醒,眉心仍旧因为痛楚而紧锁着,是个微微蜷缩着侧卧的姿态,两手松握着,却护在肚子两旁。
易缜看了看,轻轻将他两只手都放回被子中去,被下的肚子还在不时抽动。易缜默默的伸手摸了摸,再替他扰好被角。他便在床边坐下来,一只手却伸入被中,轻轻握住秦疏一只手,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脸上分明没有什么表情,一举一动却执着得像是石头。
几名太医想明白侯爷的意思,也紧跟着赶过来,重新又诊了一次脉,凑在一起商议对策,唯今之计,仍旧是先尽量调养,先走一步再看一步,实在不行,便尽力保住大人。如此同易缜回话。
易缜紧绷着脸端坐,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却拿指甲狠狠掐着掌心,这才能忍住情不自禁的颤抖,而不至于失态。乍一看倒像是很沉得住气,心中诸多焦虑自责后悔惊怕,个中煎熬滋味,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由着太医们商议,至于如何调养,他也帮不上忙,只有太医如何说,他便如何听着,一一照办。但那眼神何等凛然锐利,迫得太医咬牙保证定会全力施为,他这才收回目光,依旧垂目去看秦疏。
大夫施药诊治,易缜就不声不响地守在一旁,更衣喂药之类的事也不用下人,全是亲自做了,宫里是暂时不用去,除了不得不他亲自过问的事,其余时间都陪在秦疏身边。秦疏昏睡数日,他就旁若无人地守了数日,坐在床边也不说话,静静看着秦疏的脸,瞧着瞧着,不由得就会恍惚出神。
他心里其实紧张到了极点,脸上反而一点喜怒也看不出来。下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全都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做事,生怕一个不慎拂了虎须。
易缜也混不在意旁人对待自己的那种谨小慎微的态度,身边虽有不少人来来去去,他看着秦疏紧闭的眼睛,却仿佛身在孤立无援的境地。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无人能够为他排解,种种几乎令人室息的担忧与愧疚在心里反复纠结,痛定思痛之后,慢慢沉淀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悔悟。
没有人敢靠近他多说一句话,就连太医也不敢将宽慰的话轻易说出口。
侯爷的脾气却出乎意料的温和下来,或许说是温和,更像是心力交瘁之下的筋疲力尽。这与平时的张扬大为不同,看得多了,竟隐约生出一两分颇为可怜的味道来。
青帝得知这边的情形,令几名太医留在府上随时听侯差用,几人都是轮流着替换,只有他一直日夜守在秦疏身旁。除非有不得不亲自过问的事,几乎寸步不离,纵是他身强体壮,自己还未觉出吃不消。但几天下来,看在别人眼中,也不禁有些憔悴可怜起来。
他身份远在秦疏之上,太医更怕这样没日没夜的苦熬,侯爷再把自己弄出个岔子来,那个是真正叫人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
乘着这两天秦疏稍有好转,有人就壮着胆劝他去休息。
易缜潜意识里生怕自己离开的片刻工夫,就要生出什么变故,只是摇头不肯。却目光冰冷地瞪着这名太医,反问道:“你说他情形好转了,人怎么一直不醒?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顿时支吾。好在秦疏情形稳定,醒来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倒也叫他搪塞过去。
有了这次教训,太医再不敢胡乱开口。易缜让他不必打扰,他便悄悄退到外间去。
易缜叹了口气,也不强迫他,看着秦疏怔怔发起呆来。
几天下来,秦疏脸小了一圈,下巴都尖尖的露出来,所幸气色有所好转,不再如当日一般单薄苍。但凡事关心则乱,易缜虽明知道太医所言不差,他是在一点点的缓过来,可瞧在眼里,又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
他正胡思乱想,只觉得手中微微一动,秦疏竟似要从他手中抽出手去。
易缜吃了一惊,顿时大喜过望,脱口而出:“小疏,你醒啦?”
一抬眼,正对上秦疏戒备而惊慌的眼神。刚从他掌握中挣出手来。正微微蜷缩起身子,想要往床内退去。
易缜一怔,随即想起他昏迷之前,两人仍是因为孩子而起了争执。连忙柔声道:“孩子还好好的,你放心……它和你都没有事,这真是太好了……”说到后面,噪音都不由得有几分沙哑,他却混然不觉自己连音调都变了。
这几天对秦疏来说如同眨眼之间,并不知自己有数次小小凶险,易缜时刻饱尝着担惊受怕的滋味,此时心中的欢喜笔墨难书。
他只觉前一刻易缜还在凶神恶煞地叫嚣着不要宝宝,下一刻却能够和颜悦色甚至十分惊喜地同他说宝宝平安无事,这情形不免诡异之极,一时恍恍惚惚,只疑是身在梦中。但听易缜这么一说,却还是本能的伸手摸上腹部。
圆鼓鼓的肚子依旧还在,似乎比前一刻还要大上一些。身子这时也才有了感觉,腹中仍旧闷涨难受,有微微的蠕动传来,却只是隐隐作痛,那种疼得叫人恨不能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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