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发髻散落开来,满头白发迎风飞舞,像是猎猎招展的旗。
她冷然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安成:“托你们楚宇皇帝的福,老婆子还健在!”话锋一转,声音铿锵如断金截玉,“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南瑶虽亡,我等边民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梁木樨的刀仍旧紧贴着安成的脖子,她的目光自晒谷场上中箭倒地的寨民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婆婆身上,沉声道:“婆婆,留着这个人必成祸患,不能让他走!”
安成抬起头来,目光森然地锁在梁木樨脸上,嘴角牵了牵:“好个歹毒的小丫头!”
婆婆的声音有些缥缈:“让他走!”
“要走也可以,却需要付出一点代价!”话音刚落,梁木樨手中的刀闪出刺眼的寒芒,径直而下,一道血线飞起,继而一条手臂飞到半空,鲜血淅淅沥沥地落了一地,过了好久才掉到地上,落进尘土里。
“啊——”便是安成这样铁血铮铮的汉子,此刻也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嚎声。
梁木樨冷静地看着刀尖上滴落的血,淡然道:“没有什么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有人扶起受伤的寨民,有人抬起冰凉的尸体,全都沉默不语,整个晒谷场只听见悉悉索索的搬运声,除此之外诡异地再无任何声响。
但是梁木樨知道,这平静之下积聚的仇恨总有一天会酿成滔天的巨浪,变成足以摧毁一切的怒涛、狂澜。
安成跪伏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臂断口处,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心底却一阵阵发毛。他强忍着疼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蹒跚着往寨子外面走去。
或许是这一举动惊动了树上栖息的寒鸦,数只鸟儿扑扇着黑色的翅膀掠过长空,发出凄厉的悲鸣。
一下午都沉闷无比,乌云翻腾,天空中滚过几个零散的闷雷,却并没有下雨,到了傍晚时分,反而转晴了。
婆婆走回院子之后便将自己关到了房内,不许任何人靠近。没有人知道,关上房门的刹那,她口中狂喷出一口血,苍老的容颜面如金纸,砰然倒在了地上。直到晚饭时分,婆婆的房门才再次打开,她脸色苍白,脸上的皱纹又添了许多,腰背又佝偻了许多,最可怕的她满头的银发,原本极有光泽,如上好的银绸锦缎一般,而如今却像是杂乱的枯草,上面落满了尘埃,再无半点光泽。
“婆婆。”梁木樨和顾凤辞都很吃惊,下午婆婆曾一招震碎了晒谷场一圈弓箭手的心脉,想不到那一招也耗尽了她的全部心力。
屋子里虽然已经做过一番收拾,但是地上仍可见斑斑点点的血迹。
婆婆冷然看了她们一眼,道:“通知他们,即刻撤离!”
“是!”梁木樨记忆里婆婆一直很温和,此刻这样严肃慎重,必然有大事要发生,联系前世的事情她顷刻明白了过来:“婆婆,你是说今天那人还会再来?”
“不是他也会有别人,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婆婆只说了两句话,已经气息不稳。梁木樨明白她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而她,尚且年幼。
“那人呢?”
梁木樨与顾凤辞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顾凤辞道:“那人……不见了。”
“什么?”婆婆的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你们给我说实话?谁把他杀了?”
原来婆婆一直知道。
梁木樨抬起头来,神色平静:“我们没有杀他,下午我们将他藏在了寨庙的佛像后面,刚刚我们去找,他已经不在那儿了。”
婆婆沉吟了一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梁木樨道:“一定是有人助他,不然他根本推不开佛像。”便在此时,她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了。”来不及管婆婆,一把拉起顾凤辞:“走!”
两人一路跑到后面的塔林,梁木樨猛然顿住身形:“等等!”
“怎么了?”顾凤辞喘着气,被梁木樨一把捂住嘴。
“前面有动静。”梁木樨的声音低不可闻,拉着顾凤辞,两人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塔林,走不多时,就看见前面不远处塔与塔之间豁出一个大口子,下面有沉闷的脚步声响起。
顾凤辞正待上前,猛然被梁木樨一把拉住,只见刹那间塔林里冲出来无数黑衣人,人人手持弓箭,对准了那个出口。
“怎么办?”顾凤辞惊慌的眼神看过来,无声问道。
“跟我来。”梁木樨同样以唇形回答,说罢她一矮身子,猫腰从塔后小心地穿过。
此时夕阳退去,暮色四合,两个小小的身形穿行在塔林里,犹如两只小小的猫。
就在黑衣人们手持弓箭严阵以待的时候,猛然“轰隆”一声,原本裂开口子的地面在这一声巨响之后顷刻间恢复了原貌,而地上的藤蔓竟然如灵蛇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恢复。
众人目瞪口呆,不过片刻功夫这一处又变成了杂草丛生、繁茂得不似有人来过的样子。
女孩白嫩的小手从塔身上收回,还未等她松一口气,数十支羽箭如飞蝗一般密集射来。女孩子一下扑到顾凤辞身上,抱着她急速往旁边滚去,险险地避过飞来的箭矢。
她们刚刚避开了一拨羽箭,又有更大的一拨飞射过来,女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拉起顾凤辞,飞奔出去:“快跑!”两个女孩拼命往前跑,不断在塔林间躲闪。
随着身旁喘气声越来越急,梁木樨也感觉到胸口炙热得像要炸开了,不能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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