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亭缓缓拔出纯钧,竖在自己的胸前,剑与眉齐,剑华映眉,眉宇间好似落了一层薄薄青霜。张元宗木剑无鞘,举剑横在胸前,整个人沐浴在春光里,如东风解冻,生机盎然,那木剑犹似一枝新绿。
两人心绪静宁,没有怨恨激动,也没有孺慕懊恼,皆是平淡安然,完全是两位名副其实的剑客,以最认真的敬意直面对手。恰似春水破冰,一道剑意从纯钧剑中破出,带着料峭的寒意,化作一柄利剑驰骋斩出。
张元宗握剑向前移动半寸,木剑顿时也衍生出一道剑意,如山如岳,迎着张兰亭的剑意卷去。两道剑意,一道杀伐凌厉,一道厚重钝拙,两人未动,但交手已经悄然开始。剑意在吞噬、消融和湮灭,虚空中似有无形的剑在争锋厮杀。
初回方罢,诸人正自纳闷之时,纯钧和木剑陡然化作两处海底渊口,剑意如海泉汹涌喷薄,沛然不绝,霎时间两片蔚为壮观的剑意汪洋降临峰顶。似有两个巨轮在两人之间转动倾轧,虚空碎成一片片飞屑。
楚青岩陡觉流光剑跃跃欲试,似要离体飞入剑意汪洋之中,赶忙运转龙门功法镇住流光。剑意狂澜一般席卷整个峰顶,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丁半山、冼星见、公羊槐、陈氏兄弟等剑道高手也未能幸免,齐齐运功镇压佩剑。
剑意再盛,肆意奔腾,犹如天河之水倒泻,携带万里之上凝聚的威势轰然落下,强势碾压诸人的心神,逼得身躯微微晃动。楚青岩等人的剑猛烈地颤动起来,恰如囚笼里挣扎的蛟龙,一心想要回归大海。
观战之人中,也只有白魔能够身临其中丝毫无碍,他落落而立,白衣轻淡,意由心发,镇压灵台,清明丝毫不受其扰。他凝重地盯着场中静立的两人,发现他们对待这一战比想象中的还要认真。
诸人只觉无数剑锋侵入身体,脑海中有数道亮光交锋在一起,气血轻浮,内息涌动,虚空中仿佛隐隐传来剑锋相交的声音。在旁人看来,两人还未正式动手,已然具有这般霸道威势,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就在剑意煌煌不可一世之时,张兰亭忽然曲指弹在剑身之上,一道剑吟之声破云穿霄,满峰俱闻。这道剑吟非比寻常,较剑意更加凌厉,蕴含着张兰亭的剑道感悟,其威势自是难以想象,即使山有万重,浪有千层,也会被这道剑吟穿透。
剑吟余威四射,丁半山、巫千雪等人耳膜刺痛,丹田的内息甚至逆流而起,惊得诸人脸色发白,慌忙运功调理,不由惊骇张兰亭此举的可怖,若真是逆行经脉,结果自然非死即伤。与此同时,张元宗如法炮制,曲指连弹木剑,竟也传出清透的剑吟。
木剑的剑吟锐意稍逊,但数道连出,音质纯厚绵长,在每个人的耳畔缭绕不绝。张元宗仿若一人御万剑,气势磅礴,守得一法,万法不动。纯钧的剑吟如汤沃雪,虽是一往无前,可有木剑之吟当前,直似深渊无底,汪洋无岸,终是无法靠近张元宗。
张兰亭心剑合一,剑吟纷纷如银瓶乍破,一时间狂风乱雪,肆虐在天地间。好急的风,好猛的雪,世人在其中何其渺小,又如何能够抵挡这乾坤之威?周遭诸人心神复又受创,只得苦苦支撑。
张元宗泰然自若,左掌向上,剑锋横空,左掌与剑身相击,随即有音传出,却非剑吟,而是熟悉的敲木头的声音。此音是如此普通寻常,闻者皆是一愣,恍觉此举儿戏,几乎忘了运动抵挡张兰亭的剑吟。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何道理,这木头的声音同剑吟融合在一起,刹那间两音俱灭,万籁俱静,诸人只觉压力骤减。白魔惊诧地盯着张元宗的动作,以木剑发出剑吟之声的确需要极高的剑道天赋,但他却以木头之音化解张兰亭的剑吟,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难道这就是他的突破?
如白魔、雪鸿、木青龙这般的宗师,修为和招式已然达到极致,再是如何刻苦修行,也不过是修为再精纯圆融些,招式再返璞归真些,很难取得长足的超脱,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跨越境界上,或者说是悟道上。
张元宗这一招不显山不露水,旁人瞧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白魔追求悟道破境多年,一举便抓住了关键所在。张元宗想必真地超脱了原有的境界,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地。怎么说来他也不过是二十四五的年轻人,与白魔实际相隔两代人的岁月,这种悟道天赋不知要令多少人绝望。
张兰亭也觉察出张元宗较之上回不同,不过他修的是乾坤霸道之剑,何曾势弱过?继剑意、剑吟之后,他终于握剑挥斩,纯钧剑华流转,尽展尊贵无双的风姿。张兰亭站立原地不动,纯钧隔空斩出,一道剑气脱胎于剑身,奔袭张元宗。
这道剑气与龙门剑气自然存在区别,龙门剑气是以秘法凝虚化实,本源为虚无之气,这道剑气却是化实为虚,本源乃是纯钧。倒不是评说虚与实孰高孰低,但就这道剑气而言,好似纯钧御空而至,除却锐意无双,更添几分剑威。
张元宗脸色如常,右手握剑负于背后,左手骈指如剑刺出,一道龙门剑气破空而出。论及修为和眼界,在场诸人也只有白魔能与张元宗和张兰亭相提并论,也只有白魔能瞧出这一道龙门剑气的与众不同来。
这道龙门剑气形散神聚,的确是惯常的龙门绝学,但剑的属性不及往日,而气的特质愈加突出。与其说张元宗驭使的是一道剑气,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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