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辉此刻就站在这凉棚下,等人。
他今天刻意把自己收拾过,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树荫把他身上的白色蚕丝t恤染出一层淡淡的绿,他吸着烟,偶尔来回踱步,因为对过会唐堂的态度没什么把握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一个有心事的英俊男人。
进进出出的住户们从他附近经过都忍不住要好奇地望他两眼,琢磨这男人是在等谁?
时近中午,唐堂终于回来了。一进院门就看到周立辉。
周立辉也看到了他,连忙丢下烟头迎了上去。
“糖糖。”
即使和这男人已经分了手,但唐堂却还是不能不承认:周立辉单看外表实在是算得上相貌堂堂。他走过来时步子疾而稳,肩膀宽得象是足以挑起任何担子。但事实上呢,只有跟他共同生活过几十年的人才知道,这男人虽然也有能干的一面,可一旦幼稚起来其水平马上就会降到跟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一个档次。
唐堂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不出是爱是恨还是别的什么。他很快就把自己控制住,保持住语气的平静:
“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虽然不是嫌弃,但也绝对算不上是欢迎。周立辉顿一下,厚着脸皮道:“糖糖,我们再谈谈。”
唐堂眉头微微一皱,有些冷淡的抗拒。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
“关于那房子,我想和你再商量一下。”
房子?
唐堂这才有些诧异,认真地瞧了他一眼。
周立辉趁势要求道:“上去说好吗?这里……不太方便。”
唐堂默然。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考虑到这院子里确实不是谈这种事的好地方,便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同意了。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进了宿舍。
宿舍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旧格局,二十来个平方,里外两间屋,没有厨房,连地面都是十分朴素的水泥地。
周立辉对这里并不陌生,他们刚到主城来发展的时候就是住的这儿。后来发达了,买了电梯房。虽然搬了新家,但夏天最热的时候还是会到这边来小住两天,消凉避暑。最近几年来得少了,可唐堂也没有象别的老师那样把房子租出去,而是自己留着,中午时过来睡睡午觉什么的。
此刻周立辉站在屋子里,打量四周,有种莫名地怀念。他注意到窗下那台旧煤气灶,便看向唐堂:“不如我们先出去吃饭,边吃边谈?”
唐堂拒绝了。
“不用这么麻烦。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因为周立辉先前提到了房子,这让他有些诧异。
诚然有些夫妻一旦分手,立刻就会撕破脸皮。大家为分家产翻脸就不认人,甚至会走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可唐堂始终相信周立辉不会那样小气。他再有千般不好,但豪爽大方却是个怎么都抹不去的优点。而且在分割财产上这个问题上唐堂自问也算是公平,并没有说要挖他一大坨以作补偿,他不知道周立辉还想在这件事上作什么文章。
倒了杯水慢慢喝着,因周立辉迟迟不开口,唐堂便想了想,主动说到那个话题上。
“你找到地方搬了没有?”
周立辉沉吟片刻,慢慢摇了摇头。
他看着唐堂眼睛,很认真地道:“糖糖,我不想搬。”
唐堂轻轻地噫一声,皱起两道眉毛。
“你是什么意思?”
周立辉坦白:“我舍不得那个家。”
那个家,一切由糖糖精心布置,旮旮旯旯都充满两人的回忆。那里每一样东西都带着唐堂的印记、留着唐堂的痕迹。所以他在外面玩得再疯,那也是他的归宿地。
可是,不知是唐堂没听懂他的意思还是故意曲解,他闻言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那行。你拿钱来,我把那房子卖给你。”
周立辉忙道:“可是你不回来,我光要那房子也没用啊。”
他看住他,用他近年来少有的真诚目光。“糖糖,我的意思是:我会在那个家里守着,等你回来。”
唐堂有些愕然。他讶异于周立辉的厚脸皮,如果他没弄错,周立辉的意思是要赖在那房子里不走吧?
周立辉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就提出他的方案。
“你就当把那房子租给我了吧,我付租金。”
“……”
唐堂握着杯子看他,眼神有些怪异。
沉吟间周立辉已经连忙说出一个数字,比市面上的租价高出三分之一。如果单纯以房东的角度来考虑,的确是很吸引人。
可是,唐堂明显考虑得更多更全面,他看着周立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缓慢而坚定地拒绝了。
他倒不至于认为周立辉是那种‘房也要人也要’的烂人。相处这么多年,他此刻打的什么算盘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
——男人,最怕就是别人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可他们追别人时,却又总是不自觉地使出这一招。所以周立辉此刻用的就是一个缠字诀吧?
——我不搬。我就要等你回来。住在你的房子里名不正言不顺?那我可以付你租金。即使只是租赁关系也没关系,反正你想跟我再无瓜葛那是不可能的。
周立辉不死心:“糖糖你再考虑一下。那房子,只怕你自己是不会去住了……”那里实在是承载了太多的回忆,继续住,只会触景生情。所以以他对他的了解,唐堂对那房子的处置方式大抵就是卖出去或租出去,而不管是哪一样都绝不会是他周立辉愿意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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