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血溅满大半的门扉,一眼望去,尽是血淋淋的。江逐水再站不住,手撑在门上缓缓软倒在地,破损的内脏使得他口中不断溢出鲜血。
他曾见过何一笑吐过许多回血,自己却很少有,值此时候,他想到的却是这里难收拾,万不可叫师父看见。
如此小半盏茶后,江逐水终于停了下来,却也精疲力竭,坐了许久,方扶墙站起来。
这样不成,他暗忖。
脏腑的损伤易好,天人三册带来的炙烫内气才是真正隐患,若不能完全根除,此后他怕是再不能随意动手,任何时候都可能面临经脉烧灼之痛。
时日一长,经脉承受不住,便是功散人亡,回天乏术。
当天晚上,秦铮找来,找了一圈,才发现对方关在静室里。
“大师兄,你还好吗?”
对方声音略低,却还算平稳:“麻烦师弟与师父说一声,明日我想借用天泉池水。”
“这算什么,大师兄要用,师父还会不让吗?从前也不是没用过。”秦铮笑道。
江逐水却道:“我有些急事,师弟早些与师父说,最好明日前能告诉我。”
秦铮奇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守着天泉池水的正是何一笑,若要借用,必得经过他,然而以对方身份,只需去前顺路问一句便是,如何要这么麻烦。
二人隔了门,秦铮也见不到对方模样,却听他道:“……我不想见他。师弟你……应当懂的吧。”
40、
秦铮过了会儿才道:“这倒是。”
起先不觉得,这三字一说出来,他觉得极尴尬,幸而两人并未真正面对面。
临去前,他还是忍不住道:“其实大师兄也不必太过担心,我看师父这些年好像、好像……”
江逐水低声道:“好像什么?”
秦铮塌下肩,自暴自弃道:“师父对我们是不好,对大师兄却一直不错。这些年……我们都看在眼里。”
有些话他不好说,又怕自己说得太隐晦,对方听罢,稍停了停,道:“我记下了。”
秦铮判断不出他是否在敷衍,也没别的办法,离开后没耽搁,又去见何一笑。
他入狱法近十年,头回来师父住处,在门外徘徊许久,也没敢上前。
倒是屋里人先出声:“你既来了,为何不进来?”
秦铮只得白着脸,低下头,战战兢兢推了门。
何一笑见了他,却道:“怎是你?逐水呢?”
一句话便叫秦铮噎住了。
何一笑未起身,侧身而坐,支着颐:“逐水怎样了?”
秦铮将师兄要求说了。
天泉池水并不能疗伤,因而何一笑并未多想,只道:“他若要用,本不必与我报备。可为何要叫你来?”
秦铮没敢把师兄那句“不想见”也照搬,但对方瞥了眼他,懂了。
“他既不想见我,那也算了,”何一笑又道,“往后几天,你每日去看看他,也别忘了息神香。”
秦铮自然都应下。
他记着师兄看似急得很,没当真黄昏时才去,甫别了师父便又回了江逐水住处。
江逐水在静室里听他复述了师父意思,方道:“多谢师弟了。”
秦铮却没走,仍站在门边。
江逐水等了会儿,忍不住道:“你为何还不走?”
这种话他平日是不会说的,秦铮一听便知他有事:“师兄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见对方不说话,他作势要推门:“如果再不说话,我便自己闯进来啦?”
以他修为,与江逐水差得有些远,这威胁并不十分有力,正在秦铮想着师兄若不开门,又要如何时,紧闭着的门忽地开了。
冲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气。
秦铮一眼便见这小小静室里满是血迹,对方衣衫上也沾染许多。
“大师兄你——”
与他惊慌相比,江逐水镇定太多,除却面色微白外,看不出分毫异样,道:“你既要看,便给你看了。我去天泉,你将我这儿打扫干净,别叫人知道。”
秦铮正担心他,一听这话,忍不住抱怨:“你差我做苦力!信不信我告诉师父去!”
江逐水低头笑了声,周身气质立时柔和下来:“你去呀。”
秦铮忍不住摘了腰上的竹笛,放在手里把玩了会儿,心中满是纠结。
大师兄将这事瞒着师父,必有原因,若他不管不顾去告了密,后果如何谁也料不到。可看情形这么糟,他也放不下心。
“大师兄的伤……”
江逐水道:“已经过去了。与任白虹对上时,我有所突破,因而才需要借助天泉,镇压下因冒进而出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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