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伤风针,肌肉松弛剂,和一点点镇定剂。”看着纪沫的眼皮缓缓阖上,纪阡的眼神带着嗜血的快意,拍拍纪沫的脸,他愉悦的回答。
但是纪沫没有听到他的回话,这个身子清瘦且骨骼单薄的孩子被迫在数小时内一连进行了几次不失险恶的肉搏战,体力和精神力都已经到达临界点,加上混有乙醚的镇定剂,他很快就陷入了半昏迷半睡眠的状态,这一睡足有三四个小时,待蜷了蜷手指清醒过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正靠在石壁边上,面前是烧得正旺的火堆,不管怎么说,这团火还是成功驱散了纪沫身上的寒意,费力的腾出一只手把舍利置于手掌心握了一会儿之后,他觉得舒服了些,半仰着头小幅度的喘了几口气,保证肺部吸入的氧气密度。
做完这一切之后,纪沫感觉好了起来,他一面扶着明显已经被缝起,并且上了药绑了绷带的左边肩膀,一面侧过头去观察自己四周,全部是这次一起进斗的伙计,只是不知道里面混了多少纪阡的手下,他们和他一样都被注射了麻醉药,这时候围在火堆边睡得正香,但是明显少了很多,大概十有□已经被那个男人解决了,纪沫心下一阵发寒,坐在原地,扶着自己的伤口有一段时间没有动作。
那个时候的纪沫只有二十一岁,算不上成熟的年龄,带着这个年纪磨灭不去的稚嫩,幼驯,懵懂和一点点未经世事的茫然,还没有以后锻炼出的那种充满了肃杀,不近人情的警觉,但即使放在后来,纪沫再怎样的锋芒毕露,终究还是逃脱不了被自己父亲放在掌心,当成玩物那样任意捏圆揉扁的命运,这个男人太可怕,他身上充满了肃杀,残忍等等令纪沫不安的东西,就好比刚刚成年的小兽与头王,不管小兽的牙齿再怎么锐利爪子再怎么雪亮,也终是硬不过头王的哪怕一个眼神。
嗜血的男人。
纪阡所表现出的强硬而不容人反抗的强势,融进骨血的冷情冷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纪沫感到深深的不安。
四周是封闭的密道,火堆烧得很旺,纪沫合眼佯歇了一小会儿,伸手撑着地面打算起来,这片墓道两边漆满了壁画,把它们的照片带回去就是纪沫这次的任务,他低头,一把撕掉右手背上的防水ok绷,露出极小的针眼,然后扶着石壁自己把身体撑起来,从背包里取出一只立可拍相机,从墓道口开始按顺序拍了二十张左右,并且将胶卷妥帖的收到了贴身衣襟。
打了镇定剂的身体还残留着一点晕沉的倦意,偏偏体内又时不时涌出一股说不出的燥热,可能是用兴奋剂代替止痛针麻痹了伤口,纪沫想道,这种做法很危险镇定剂和兴奋剂同时注射,稍有不慎便可能会损伤免疫细胞或者神经系统,他现在已经觉得自己有了发烧的征兆,不舒服的很,拍完之后,披了件衣服就倚回原来的位置休息去了,既然纪阡放过他们,说明他已经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现在只要等到队伍重新整顿出发,这次行动也就算结束了。
明器什么的倒在次要,反正纪沫一开始就不是冲着这个来的,照片到手,也不算一无所获。
纪沫暗暗叹了口气,镇定剂的药效还在,他又透支了体力,很快就头部一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没有想到的是,纪阡一直就坐在他的对面,不过角落里火光暗,加上角度的问题,所以刚刚苏醒的纪沫没有发现,但是纪沫看不到纪阡,不代表纪阡看不到他,这个青年模样的孩子从刚醒过来,发呆,拍照,直到重新睡下,所有的行动都落进了纪阡眼里,纪沫发呆时眸子内里流转的水光,甚至半扬着头,露出的那一小截单薄漂亮的喉管,这个男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极为清晰。
真有意思,纪阡想,这么个小东西,削瘦漂亮,纤巧清隽,带着这个年龄段特有的青春而喷薄的生命力,冷漠孤僻的像对全世界都怀着警戒,偏偏对什么人都不起坏心思,明明爪子牙齿都如小兽般锐利而深刻,却又不能真正的伤害到别人,这样的一个矛盾体,但是偏偏集合在他身上,一点点都不让人感觉突兀。
这么想着,纪阡起身走到养子身边,半蹲半跪了下来,他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纪沫,不,那个时候他还叫沐堇,因父母离异,跟着再婚的母亲来到继父家里的孩子,躲在母亲身后露出一双惊恐的,茫然失措的眼睛,因为亲生父亲是俄罗斯籍人,遗传了父亲灰蓝的瞳色,懦懦弱弱,清瘦柔软,简直像只不足月的小奶猫,给纪阡一种不能受到丝毫伤害的脆弱感觉,还有后来被自己赶出家门,下着大雪的那天,才十岁不到的孩子,身子只比桌沿高那么一点点,勉强够得到纪阡的腰腹部,现在十多年过去,这个孩子长大了,长高了,当他直起身的时候,甚至已经可以和纪阡的下巴平行。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纪阡这辈子娶过一个正室一个偏房,银行千金和沐家表小姐,只生过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但是这个纪沫,这个年轻,清俊,而又秀丽端正的少年不一样,他名义上的儿子,他的养子,只要一想到他在他面前唤上一声“爸爸”或者是“父亲”——只要想到,就足以让纪阡心头涌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哽住,又反复摩擦的异样感觉。
果然是让人觉得厌恶的感觉啊,纪阡心里闪过一丝厌弃的情绪,这种程度的异样感觉,虽然还远远不足让黑道教父提起警惕,但也足以使他感到不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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