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对上周卓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除了给自己和他添堵,也没有什么别的意义。
谢明江愣神的片刻,周卓开始往回走,一言不发地到了车门口。
谢明江这才反应过来,他开了锁,见周卓很快上了车,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也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听周卓开口说:“我想去我原来的家看看。”
谢明江说:“行。”
周卓原来住的那个小区还在,只是他爸早就不在那里住,他们也只能在楼底下的花坛旁边干坐着。
谢明江看这个小区是挺破,连最常见的那种运动器材也没有,这个点天色黑了,全靠昏暗的路灯撑一点亮光,什么东西都很干枯模糊,没什么好看。
他掏出烟盒,递给周卓,周卓默不作声地接了,堪称柔软,他有点意外,自己也叼上一根,拿着打火机凑过去给周卓点上。
抽了两口感觉舒畅,谢明江大发慈悲地说:“你妈妈的墓地想不想去?”
与其坐在这儿看点物是人非的景色,还不如去吊唁一下去世的亲人。
不料周卓很干脆地说:“不去了。”
谢明江也就再没吭声。
两个人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眼看饭点要过,谢明江叫他上车,兜兜转转地找饭馆。
他也不知道哪家好,单从外观上挑选,结果不是太土就是太俗,除了整修的金光闪闪的所谓大饭店,就是低矮的大排档,好不容易找了一个风格婉约的,原来是做杭帮菜的馆子。
也好,口味比较淡,谢明江挑了个几乎水潭中央位置,看包间周围拿轻纱一拢,很有意境,来了点胃口,兴致勃勃点了几个菜。
周卓坐在那,拿着手机看。
谢明江不知道他的手机是不是能连网,但看他就是单纯盯着屏幕不滑动,似乎所有想看的内容都集中在那一页,他有些好奇。
服务员点完了菜,问:“两位先生要点什么饮料?”
谢明江也就问周卓:“想喝什么?”
周卓显然还没有回神,但是他莫名奇妙地来了句:“voss。”
谢明江微微一愣,转而对服务员说:“你们这里有没有voss?”
这下周卓有反应了,他接着的谢明江很快地说:“我喝开水。”
他要喝的那个东西也是水,谢明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喝那个,但既然他说了,谢明江是愿意满足他提的这个要求的。
他直接冲服务员说:“就来voss。”
服务员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没有。”
周卓又说了一遍:“我喝开水就行。”
谢明江看了他一眼,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递给服务员:“没有就出去买,剩下的钱算你的。”
周卓怔了怔,冲服务员摆手:“你去下单吧,我……我喝苹果汁。”
谢明江觉得他简直有点柔软了,等服务员一走,周卓居然朝着他干巴巴地说了句:“c市又不是a市,这么好的饭店都没有,你让服务生到哪里买去?”
谢明江本来还在收拾钱包,动作顿住,抬起眼皮瞧着周卓。
结果周卓没和他对视,又低头看手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气氛使然,谢明江觉得不太真实,他大鸣大放地盯着周卓,看他拿起手机,似乎发送了一条短信,因为响了提示音。
他真想问他发给谁,不过还是忍住了,开始收拾碗筷。
这顿饭吃的不算便宜,但吃的谢明江心满意足。
他找宾馆的热情也高涨起来,两个人开着车,一直走到了市郊边缘的一个度假村,旁边就是高速,回家方便景色也好,谢明江痛快地要了顶层的两间房,那两间房阳台挨地挺近,都出来看风景的话还可以聊天。
谢明江不想承认自己有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但总感觉在白天与丛悦的会面中周卓与什么告别了,又或者是久别回家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柔软的部分,连带着对憎恶的人或者事都能可亲一点。
他洗完澡,换了一套干净的毛衣运动裤,叼了一根烟坐在阳台上,一面抽一面状似无意地观察着隔壁的灯光。
其实这里的晚上因为人烟稀少,植被变多而显得格外冷,冷风从四处席卷而来,谢明江很快抽完了一根烟,他索性走到最靠近周卓房间的阳台护栏旁边,叫了一声——
“周卓?”
名字叫出口的时候,谢明江一滞,才发现其实自己不怎么叫他名字,感觉不太自然,他清咳两声缓解尴尬。
对面没有应答。
谢明江等了一会儿,又叫了一声:“周卓?”
那边依旧没有声音。
谢明江看夜风试图掀起阳台旁边被束紧的窗帘,他突然有了一种很糟糕的预感,随即转头快步走到房间外面,敲周卓的房门。
他连敲三下,无人应答,谢明江下楼去到前台,见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看电视。
他问:“老板娘,你刚刚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的人出去。”
老板娘抬头茫然地思索了两秒,说:“出去好一会儿了,怎么了?”
谢明江心往下一沉:“他拿了什么吗?他有说他去哪儿吗?走了多久了?”
老板娘说:“就来的时候那样,空着手,什么也没有拿,他就出去了,大约……半小时。”
谢明江不自觉地攥紧拳头,手心冒汗:“半个小时,他能走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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