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中玉含笑道:“阿致写得好字,与我也写一张吧。”
等闲小事,更不推却,张致和点头应道:“你要写什么?也写这个吗?”
“写个剑字吧。”
“好。”张致和应了声,簌簌几笔,一个云纹篆的“剑”字挥笔而就。
“这不是剑,再写。”沈中玉拉过写好的字,“撕拉”一声从中间撕开,掌心一震,字纸化为飞灰。
张致和错愕地看着他,闻言提笔,又写了一次,这次是真体大字,骨肉匀称,还是被沈中玉撕了。
再写一次,这次写的是流畅的行书,跌宕秀美,别出一流,自然也是被撕了。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每次刚写好,都被沈中玉抢过来撕个干净。写到最后,张致和也有了火气,提着笔,一脸倔强地看着沈中玉,道:“先生对我有何不满?直说就是,何必这般消遣我?!”
沈中玉手在桌上一拍,道:“我如何消遣你?你既不知剑,如何写得剑字?!”
“我如何不知剑?!”
沈中玉袖子一挥,满地的纸灰卷起,在空中漫漫扬扬地飘着,他指着这些纸灰说道:“这也算的是剑?!”
张致和抬头看到那纸灰翩飞如白蝴蝶,愕然,刚想答:“这自然不是剑?”却刹时愣住,想道,为何不能是剑?
张致和气势一凝,然后沉寂下去,如槁木死灰一般,忽然间由死转生,勃发出滔天剑意,一按纸,一提笔,手腕如坠钱囊,写得很慢,也很稳。
笔头之墨早就干透了,第一笔还有些墨色,到来第二笔只有浅浅的灰痕,但张致和不在意,额上汗出如浆,转眼遍身衣服都湿透了,但眼神却越发明亮。
本来围观的客店伙计等人都被张致和身上勃发的剑意唬得转头就走,连道好吓人呀。沈中玉却依旧端正坐在一旁,含笑看他写字。
一笔下去,唯两点墨痕,但剑意一以贯之,看着便是无边剑意收纳在方寸之地,张致和刚写完,就往后一栽,竟是脱力昏了过去。
坐在旁边的沈中玉一手把他按在肩上,看着他皱着眉、双目紧闭,手里还攥着笔不放。沈中玉掰开他的手,将毛笔取下,然后抚了抚他眉心,给他调整了一下睡姿,让他睡得更好一些。
一旁的客店掌柜见此,抖抖索索地走过来,刚要开口说话,谁知呼出的气在桌上一拂,桌上本还完整的字纸就成了飞灰,硬木桌子哗啦一声倒了一地,扬起一地的尘。
客店掌柜吓得一缩,哆嗦说道:”道……道长,这……“
沈中玉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赤金的小锭子,递于他说道:“这个赔你。”
“诶?是。”掌柜喜出望外,但看到他不愿多说的样子,接过金锭子便又退下了。
宝音小姑娘从门外挨挨蹭蹭地进来,看到这一地的碎纸、木屑,吓了一跳,看到沈中玉端端正正地坐在条凳上,肩上靠着张致和,心里惊疑不定,咽了口口水,想要退出去。
沈中玉一边抚着张致和的背,一抬头看到了宝音的身影,向她一招手,道:“过来吧,有何事?”
宝音看了看他,抓了抓裙子,然后就过去了,去到沈中玉跟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说道:“道长,张道长是怎么了?“
“他写字写累,自然就睡了。”
宝音看了看满地的纸,了然地点了点头,道:“真辛苦,写字好累的。”
沈中玉听到这话,一乐,道:”很是,你来这做什么了?“
“刚才张道长写的那首歌词,中文的要怎么念?我想学。”宝音说完,咬了咬嘴唇,隐有几分委屈。
“你父亲让你来的吧。”
“是,额,不是,我是自己想学的。”宝音忙道。
“无妨,我教你就是了。”沈中玉脾气破好地说道,“只是要过阵子,不要吵醒他了。”
“好。”宝音高兴地答道,显然对今日逃过一劫十分欢喜,行了个礼转身就出去了。
迷蒙中先是听到一声鸡啼,然后便是马嘶狗吠,车轮辘辘,人语细碎,眼睛眯着一条缝,看到外面是泛青的白,如鸭蛋壳上的颜色,人物车马就在这青白中行走,声音压低了,互相打着手势,仿佛是一幅荒唐的画;再看时,天色越白,声音越高,仿佛是日头高升给了人们无尽的勇气,也敢高声说话了,吆喝声,叫卖声响成一片,还有猫叫狗吠,马嘶牛叫,各种牲畜也跟着人一起大声嚷了起来……
要晚了,张致和忽地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了沈中玉肩上,而沈中玉就端坐在客店大堂上一整个晚上,不由得又羞又窘,起来就向沈中玉连连作揖,道:“先生,小子无礼!昨夜实在是冒犯先生了。”
沈中玉挥了挥手,道:“有什么,我乐意。难道你不乐意?”
张致和忙道:“怎么会?先生若累了,也请歇着。”
沈中玉把手给他,让他把自己扶起来,活动了一下说道:“都是修行人,哪有这么容易就累了。”
在室内走动了两个圈,便又上路了。一路上,沈中玉却也重诺,一字一句地教导宝音那首民歌的中文译句如何念,张致和想说两句,就被沈中玉打趣道:“好好练字,别再写两个字就晕过去。”
张致和听到这个,也自觉丢脸,觉得沈中玉说得十分在理,但总有些少年心性,忍不住说道:“先生说的是,我也不是爱玩,就和先生说两句话。”
“嗯,你说吧。”
“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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