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
我们一路回去,已是晚间,我倒没有什么。汐却是倒霉,被那头领绑着不说,又给扔到马上,颠簸了一路,到相府时脸色青白,一下马扒着旁边的柳树就开始呕吐。直吐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为止,才浑身脱力的被两个下人半扶半拖地弄了回去。
那头领与我们从一偏门进去相府,自己便从另外一条路往前堂去了,说是去讨赏。我同扶着汐的两名下人一路到了后院,这院门处竟然是没人守着的。只是尽管如此,那两名下人也不敢再进一步,我只好负责起拖着汐的任务,回去冬澜阁。
我还没到锦冬楼的时候,就看见道路两旁跪了一地的丫鬟小厮。
我一直向前走,跪着的人也便越多。直到锦冬楼时,两侧几乎跪满了人,中间留出来的通道只够两三人并行而过。
然而当我穿过锦冬楼,进到冬澜阁的内院时,周围却清清静静的,别说人,就连鸟都看不见一只。那晚秋时该有的稀落的虫鸣,也似乎全都消失了。
我抬头往那澜笑楼的主卧望去,门窗紧闭,然而透过窗纸泄露出来的一豆烛火,却像是等待着什么。
“泽公子,相爷在等你。”我正出神,冷不防有人对我说话。这声音有些耳熟,我却想不起来,循声望去,看见玉彦俯首立于澜笑楼外,想是他说的了,怪不得如此熟悉。
我将汐交给玉彦,独自往那澜笑楼中走去。
脚下踏过许多青砖,沿着那满地花鸟图腾,扶梯拾级,缓步而上。
不知道这位丞相大人,见到我会是个什么模样?外头跪着那许多人,合该是这澜笑楼的下人了。刚刚我没有仔细去看,想来许多应是有些印象的。
我抬手叩门。
等了许久,却没有应答。
我推门走进去,穿过那许多隔间,一直走到里间去,这才见着太史季,旁边还跪着个小荷。
他手中握着本书,斜倚在床上,听见我进来,将那书随手放在床头:“外面可好?”
我屈膝跪下,俯首低眉,并不去看那太史季,“回相爷,外面并不好。”
“既然不好,为何离开?”
“只是泽一时糊涂。有人同泽说,外头天地大得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比起相府不知自由多少……”
“谁同你说的?”
“文姬。”文姬是端木家族长女,那端木家族是东齐四大家族之一,但是整体实力并比不得为首的太史家,故而送来女儿联姻也是正常。
文姬此人,我并未曾与她交谈过,只不过有一次她路过冬澜阁,似乎是要进来,在锦冬楼那里就被人拦下了,争执了许久,恰巧被我从楼里看见,随口问了小荷一句,才知道这人是谁。
而今却是不得不拿这素未相交的人做那挡箭牌,替罪羊了。
我并不敢确定太史季是否会相信我的话,但是我就要赌一赌他对我是否真的喜爱如斯,若是,他便是不信也要处置那文姬,若不是,那我自认倒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了。
“泽。”
“相爷吩咐。”
“你到我相府不过十余日,这期间未曾出过这阁子,也没人进过这阁子。如今你却说是文姬怂恿你出府,这栽赃嫁祸,也未免太不高明。”
太史季的声音一如当日在殿上那般平淡,只是让人听着从心底泛出一股森森的寒意来。
这时候若是就这么承认自己是在栽赃,那我也未免太蠢。太史季就算是生气,我也只当没有察觉到,“泽句句属实,问心无愧。相爷信也罢,不信也罢。泽是否栽赃,自有天地为证。”
“好,好,好!”太史季一连说了三个“好”,我正不解,他忽然伸出一只手钳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直视他。
我顺从着他手上的力道抬起头来,不偏不倚地同他对视。太史季的表情还是很温吞,但是他的眼神却始终是喜怒无波的样子,看不透,猜不出。
“我真是不够了解你。”太史季语气凉凉的,“我对你可是不好?”
“相爷真心,天地可鉴。”我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
“天地?我且问你,你可见?”
“相爷,泽……”我避开他的目光,双手移上轻轻握住太史季的手,稍稍使了些力气。太史季也并不执意,手上的力道很快放松,被我拿开。
我一手仍旧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地面上,跪直身子倾向前方,闭上眼睛凭借记忆寻到太史季的唇,轻轻吻了一下。这或许还算不上是一个吻,因我也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很快又缩回身子,并放开了手,低头不去看他。
房间里一时沉静的令人心慌,烛火跳动着,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我低头看着自己在地面上摇摆不定的影子,等待着太史季的反应。
许久,我仿佛听到他的叹息,“罢了,过来歇息罢。”
我见他似乎是要在这里留宿,便道:“泽还没有洗沐。”
“还不快去准备!”
“是,相爷。”一直被忽略的小荷这才起身,匆匆出去。不多时,外面传来一些杂乱声响,待安静后,小荷进来对我道,“公子,都已经备好了。请公子沐浴更衣。”
热水氤氲起雾气,在房间中缭绕。
我褪去衣衫,抬腿迈入浴桶之中。那浴桶里放着许多新鲜的花瓣,仔细嗅来,还有异域香料的味道。我闭上眼睛,让自己沉下去,那水一直没到我鼻端。
每次沐浴时都会有一种冲动,希望自己就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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