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蓠是一字一字的说完的,他额上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往下滑落,湿透了他整张脸。他的眼睛因痛苦瞪得圆大,像暗夜中凄凉的圆月。
总管快说不下去了,但秋蓠仍紧紧握住他的手,他握得那麽紧,让他有一种秋蓠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他的手的错觉,也让他有一股秋蓠的生死好像就系在这几句话上的感觉,总管低声不忍地道:「说他这一生一世,再也不想见你。」
总管感觉到秋蓠握住他的手放松了,他抬起头来看秋蓠,见到秋蓠紧闭着眼睛,唇已被他咬出血来,他就这样慢慢的,用很慢的速度往後倒去,从椅子上摔到地上;血液流下脖子,好像不祥的预兆。
「秋蓠……」
总管去探他的气,才发觉他全身冰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衫。他吃了一惊,马上抱住秋蓠。
秋蓠的脸色发白,好像是死人才有的脸色,他吓得快不能呼吸了。
屋外忽然传来几声狗嚎声,那声音又凄厉又诡异,总管被吓得全身直颤,总觉得这一夜的气氛很怪,不晓得是不是要发生什麽事情了。
※ ※ ※
暗夜里,秋蓠的房里依然没有点灯,里头依旧没有其他人,秋蓠喘着气坐了起来,他将脚踏上地面,却虚虚浮浮得不像是自己的脚一样。
他摇摇晃晃的拉开房门,在没有月亮的暗夜里走在这毫无人影的长廊,好像所有的光都被黑暗给吞没了,他看不到前方,看不到未来,看不到他的一切。
在黑暗里,连恐惧都被消灭了,他跑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了。第二次跟第三次发作的时间间隔很短,这是苗疆的药师对他们说的,而苗疆的药师向来不骗人,所以每走一步路,他的时间也随之减少,死亡也就离他越来越近,近得令他可以闻得到死亡的气味,但是只要解枫情爱他,那一切就都无所谓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着,在黑暗中他擦伤了手、撞伤了头,连胸口的气息都像不停的想要跑出去般,他就快死了,随时都可能倒下。
他喘着气,靠在解枫情的房门边,一把将门拉开,他知道解枫情在里面,对他说过千百次爱他的解枫情就在里面。
门发出咿呀的低哑声,解枫情的房里也没有点灯。他撞进了里面,解枫情坐在椅子上,在黑暗中,解枫情正拿着茶杯喝着茶。
秋蓠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听不见,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气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他的喉咙好像哑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似乎什麽都被吞没了,连他的声音也是。
一声巨响打破了沉默跟黑暗,霹雳般的雷声像要震聋人的耳朵似的,在一闪而逝的闪电亮光里,他看到了好几天没见到的解枫情的脸。解枫情也正在看他,从他一进门後就在黑暗中看着他,然後随着闪电的光亮消逝,解枫情的眼睛也消失在黑暗里。
但是那眼中的恨意就像闪电一样,几乎要刺瞎他的眼睛。
「你骗我……」
解枫情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欲置人於死地的恨意,那声意含着无以比拟的憎恨,含着非比寻常的怨忿,也含着痛苦至极的悲哀。「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他从来没有骗过解枫情,他不知道自己骗了他什麽,他试着发出声音,但是他的声音忽高忽低的,像随时都要断气般,因为他在此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沉恐怖。「我不晓得你在说什麽?」
杯子砸到他的脸旁,割破了他的脸,他的右脸颊有一道温温热热的东西流下,刺痛的感觉让他全身僵直。
解枫情慢慢的站起来走到秋蓠的身前,闪电不断的在天边闪烁,照亮了两人的脸部表情,解枫情低下头,猛扯住秋蓠的发丝。秋蓠发出疼痛的声音,解枫情却像没听见一样,他将大腿用力的插进秋蓠的双腿之间。
秋蓠被怹硬生生的扳开两脚,他没有时间发出疼痛的声音,因为解枫情早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衫。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低沉,像来自地府的声音。「你骗我说你是女人,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是个男人。」
秋蓠瞪大双眼,看着面容扭曲的解枫情,他的气息喷到他的额际、发丝,解枫情用手摸着他的面颊,那冰冷的触感让人不寒而栗,一种战栗从脚底慢慢的爬上他的脸,解枫情充满恨意的声音充斥在他耳边。
「我不会原谅你的,穷其一生,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你究竟在说什麽?」
秋蓠晕眩了,他什麽也听不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声大得让他听不见解枫情的声音。
解枫情的眼睛就像当初在西湖边一样的通红,他用力的扯着秋蓠的头发,抓他往墙上撞去。
秋蓠在解枫情的恨意里冻结,无法反抗,下一刻,他被摔在墙角。
解枫情失去控制的大吼:「你让我以为你是女人,让我用尽了所有的感情在爱你,结果你却在骗我。你是不是要在成亲的那一夜才会告诉我你是个男人?」
秋蓠发出低叫声,杯子的碎片扎进他的小腿,他喘息得很厉害,那恨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晓得解枫情从来不知道他是男人,他从来不晓得。
「你是不是要让全杭州的人笑话我竟然娶了一个男人还不知道?」
「我不晓得你不知道……」
两个人的气息那麽接近,解枫情狂声大笑,那像来自地狱的笑声,让秋蓠全身颤抖,这已不是他认识的解枫情。
「你的名字像女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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