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
今日苏子煜依旧是穿着一袭黑衣——五皇子惯着黑衣,京城里人人都知道。不过此次他批了一件深色的狐毛大氅,便衬得他更添了几分沉稳的气质。
沈宵低笑着嗑尽了手上仅剩的几粒瓜子,才草草对苏子煜行了一礼:“参见殿下。殿下今日来是想拿普洱,还是拿银针?”
苏子煜若有所思地缓缓摇了摇头,答道:“前些日子先生所赠的茶叶尚未饮尽,今日来并非买茶,只是闲来无聊,想找先生说说话。”
沈宵听了挑眉笑道:“能做殿下的知音者,沈某三生修来的福分。”
“……先生,您是为何愿意助这些游魂孤怪?我见你平日救济他们,皆不惜物力、不计回报,您所求又为何?”
“……”沈宵静默了片刻,低下头将柜台上的瓜子壳拢在一起,轻描淡写地答道,“我以前处于绝境的时候,就期望着有人能帮帮我——后来真的有人拉了我一把。所以我总想,如果我能帮上别人,绝不会放任不管。”
沈宵望向门外的白雪,对面房顶上晶莹的雪绒在夕阳下放出柔和的光线。这个时辰鞍马已稀,只有街道上散布着行人的脚印、马蹄印、与车轮碾压过的痕迹,诉说着白日的繁华。
“而且,你没有看见,那天夜里她就蜷缩在赵行歌家的门墙处,孤苦无依地嚎啕大哭。那个声音……你没有听到,你要是听到了,也会帮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月更渣渣,紧张兮兮。
☆、素荷歌(2)
夏小荷跟赵行歌的故事说来也俗套,一个是家境殷实的小家碧玉,一个是生活清苦的穷书生,擦肩而过时谁丢了一块方帕,又被谁拾起来,一个照面间便情愫蔓延。
书生许诺他日功成名就定八抬大轿,女子明资暗助红袖添香。
这时候就得出现一个横行霸道的小霸王,非要强娶了这姑娘过门,不仅砸了书生的居处,还暗中作梗让他落第。书生在床卧病不起,姑娘家里也支撑不住霸王的威压要送她出嫁,姑娘望着凤冠霞帔落下潇湘泪,最终一段红绫了却了一生。
沈宵见她的魂魄时,她正在赵书生家的围墙下抱着膝盖嚎啕大哭。她魂魄聚成后担忧赵书生的病情,立刻前去探看,可赵书生家门前挂着去年年节时贴的门神,她几番尝试都进不去。手足无措的小姑娘只好蜷成一坨哭了起来,可尽管哭声悲痛欲绝,过往行人也无一能听见、无一能救援。
幸亏有沈宵及时发现,为她安了魂,还为她破开了赵书生的家门。赵书生当时已病得人事不知,若是再晚几个时辰怕是就无力回天了。为了救他,沈宵也不惜奇珍异草,一人一鬼忙了三天三夜,赵书生的病情才有了起色,由危转安……
……
……
沈宵与苏子煜一同行至赵家门口,往日里破败的居所如今被修点的有模有样,双红喜字,红花绸缦,门口还挂了两个大灯笼,十分喜庆。邻里喜事的孩子帮忙张罗着放鞭炮,噼噼啪啪的声响震耳欲聋,驱逐了空中冷滞的寒意。
住在旁边的百姓都围过来旁观,不知道一向穷苦低调的邻居如今是要搞什么名堂,也有不少是闲来无事过来凑热闹的,总之是凑足了人捧场。
沈宵跟苏子煜今天都穿了一身青,本来今日苏子煜前去找沈宵的时候是穿了一身黑的,沈宵嫌参加婚礼不吉利,便自拿了一套衣服让他换上,苏子煜接过穿着也正合适。方才在路上,沈宵还问他:
“你说,我们走在一起像不像兄弟?”
苏子煜答:“不像兄弟,倒像是情侣。”
鞭炮燃了一半,远处街巷行来一白马。马上一窈窕丽人身穿红色嫁袍端坐着,马前赵书生同样一身红衣,满脸笑意地牵着缰绳往前走。有小童超他们跑去,臂弯出挎着竹篮,内有红色彩纸,跑近了就抛一把。漫天红碎飘下,落在雪地上斑斑驳驳,画面美不胜收。
见到主角登场,观众们也有了小小的骚动,议论声渐起。
沈宵用手肘碰了一下站在旁边的苏子煜:“说起来还要谢谢你愿意资助赵行歌,不然凭借他自己,可搞不出这个场面。”
苏子煜轻笑了一声,道:“哪里的话,苏某要是不助,不是还有先生——只是我本想将花车轿夫、乐手媒婆都请好的,赵公子却不受,只要了喜服、马匹与一些杂物,否则今日还能更热闹些。”
“若只有那个姓赵的一人,是分毫不会取你的,可是夏小荷却不依的,才有今天这个局面。”
苏子煜颔首:“女子婚嫁,终身大事,确实马虎不得。”
等到人马走近了,新娘子似是好奇人们为何在言语,挑着喜帕朝外看了一眼。这一下,人们看清了她的容貌,一时间都呆住了,随后是欢呼声、口哨声与掌声。新娘子娇笑着放下喜帕,倒是新郎面色有些愁苦,哭笑不得地朝着邻里点头。
马停到了大门口,赵行歌将夏小荷抱下来,携着她的手慢慢地走向了门内。夏小荷提着裙摆迈过了门槛,就这样过了赵家的门。
待他们进去,沈宵跟苏子煜也跟上,顺便关上了门,隔绝了门外的喧嚣。
赵书生见门合上了,皱起眉来对夏小荷念叨:“你怎么能把喜帕掀开呢?这不合规矩的。”
夏小荷听了一把把盖头拽下,不满意地朝着他喊:“我这么漂亮,再不给人看就没机会了嘛!女孩子长得好看,当然就想听别人夸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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