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桑听出他话中埋怨,不由有些羞愧:“都是我没本事……否则,也不必如此了。”
“多说无益,今后好生保重才是。”
褚桑心中一动:“不如……我去救他回来?”
兆文琦闻言,转脸看他半晌,终是道:“算了罢。若不是你自身难保,又怎会陷入敌手?柳大人拼死将你救出,若你再出事,我当真愧对于他。”
褚桑面色一红,忙道:“当初也是造人陷害!如今局况不同,我完全可以假借睿和人去一探军营!”
兆文琦心中思索片刻,若说没有私心,自是不可能。他仰慕柳断笛已久,哪怕只有半星机会将他救出,也定不会放过。
褚桑见他不语,又道:“柳大人与我从未见过,却可以身相救,假如我连这点报恩之心都不存,岂不是令人心寒?”
兆文琦这才狠下心,颌首道:“你多带几人随行。”
褚桑听他答应,自是欢喜不已。面前这人对自己心存敌意,多半是因着柳大人;柳大人亦也因自己而受苦,若是不将他救出,自己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抬起头做人。
他向兆文琦辞行,之后便飞快地寻了几具睿和兵的尸身,将衣服剥下自己换上,又递给另两人。
三人整装完毕,立刻趁乱寻去睿和后营。
刚潜入军营,褚桑便听见身后有烟花绽鸣声,回头去看,竟是漫天青色,想罢定是那“青雨烟花”。
褚桑示意二人寻地藏身,不多时,见有数名兵士手持刀剑,身附盾盔,向苏朝地界而去。
待人都散了,褚桑三人才去寻柳断笛。
褚桑又抓了两把土拍在自己脸上——曾经受俘,不少人都目睹过他的容貌,只能借以黑夜光暗与脏迹一掩真容。
三人几乎寻遍了营帐,也不见柳断笛的踪迹。褚桑心下一紧,担忧更甚。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时,褚桑却听不远处的营房中传来阵阵怒斥。
这座营房,乃是最为华丽的一间,自己当初便是在那里碰见柳断笛。
……是,尉迟古的帐子。
褚桑放轻脚步,只身一人向那处挪去。
忽地,从一旁帐子中走出一名少年,眉眼清秀,衣着寻常。
那少年轻步上前,道:“今日是该你巡营?好面生。”
褚桑见他并未觉察自己,忙应付道:“不错,正是我。公子你又是何人?”
少年一听对方称自己为“公子”,不由轻笑一声,淡淡地道:“是来救柳大人的罢?”
褚桑心中一紧。
少年又道:“柳大人为人善良温和……我早便料想会有人救他。恭候大驾多时了。”
褚桑犹不死心,道:“柳大人是谁?我为何救他?”
少年一笑,轻声说:“我名为烬,乃是尉迟首领的义弟,睿和无人不认识我。所以,在你问‘公子’二字时,已经暴露了。”
褚桑握紧刀,暗想是否杀人灭口。
小烬微笑着上前,接着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希望能够帮你。”
褚桑闻言一愣:“帮我?”
“不错。”小烬道:“我欣赏柳大人,所以不忍看他受苦。”
褚桑听见‘受苦’两字,不由厉声道:“你们对他做了甚么!”
“放心罢,应该已经无碍了。”小烬道:“作为条件,我帮你救柳大人,你助我离开睿和。”
“离开睿和?”褚桑不解:“你乃尉迟古义弟,身份高贵,为何不可来去自由?”
小烬目光一暗:“正是因为……身份高贵,所以才不能擅自离开……”
因为无论何处,尉迟古定会亲自陪同。
不离不弃,形影相随。
有的时候,仅仅有的时候,小烬才觉得这便算是天地间最为万幸之事。
外界有传尉迟首领形容罗刹,凝面厉声;心血如石,恣论风骑,然而只有小烬明白,罗刹般的尉迟古,待自己不啻君臣,更似亲己。
小烬牵强地扯了扯唇角,又道:“我是睿和人,比起苟安,我更期望能够与我的将士,一同血洒战场之上。”
褚桑心下一动。面前这个孩子不只年少,体格身板亦也输之于他,如今却侃谈直言,令褚桑心生钦佩。
“你……会使剑?”
“不会。”小烬答,“我会医术,可以救一救那些命危的弟兄。”
褚桑了然。
半晌,他颌首道:“我答应你。如若柳大人安然无恙,我定会保你万全。”
小烬听罢,喜色攀上面容。忙又从腰间取下佩玉,交予褚桑手中,遂道:“你持此玉去见古哥哥,并称挟持我,要求放归柳大人。”
褚桑犹豫地接过,依旧心感莫名。片刻,终是迟疑问道:“你此番助我,只为能够一探战地?”
小烬点头:“绝无它意。”
褚桑不禁忆起临别前兆文琦泰然的神情,怕是早有埋伏处在罗门关,自己当真能够目睹小烬前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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