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风,你这障眼的阵法是怎么弄出来的,可以教给我吗?”
才相处了不过一日,陵洵便像个初进城的乡下人,见什么都稀奇,觉得穆怀风一身绝高的阵法技艺,让他看得眼花缭乱。就比如此时这个名为“一叶障目”的阵法,不过是在每个人的额头上贴了一片刻满符文的树叶,就能完全隐匿身形。
试想,若是能学得这种本事,不但可以任意近身于他人,更是穿越龙潭虎穴如入无人之境,到时候手刃仇敌还是难事吗?想到姐姐的死,想到那压在他肩头十四年的仇恨,陵洵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狂热。
然而穆九只是淡淡地说:“主公本是阵法师,此不过为最基本的阵术,若是主公想学,穆九自然毫无保留倾囊相授。然而这些终究只是奇淫巧技,在阵法师凋零的年代尚可一用,若是有朝一日,阵术普及大江南北,阵法所附器具用物走入寻常百姓人家,这种技法也就失去了效用。”
陵洵还从未听过如此新奇的言论。
阵法师本是天生,不仅是大夏朝所在的九州大陆,就是西边一些番邦蛮夷小国,阵法师的数量也极其稀少,碍于人们对阵法师的敬畏之心,人们对阵术也是讳莫如深,像是大夏朝这种从君主皇朝自上而下打压阵法师的国家不在少数。
阵术普及大江南北?阵法器具走入寻常人家?
当真会有这么一天?
陵洵打心眼里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可是又觉得凡是穆九说出来的话,都不会是无稽之谈,他越发好奇,眼前却蓦地浮现出梦中那被阵法师尸骨填满的山谷。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再也不会有人因为阵法师的身份而枉死,他胸腔中便有某种力量呼之欲出。
四人很快经过长长的队伍,陵洵环顾左右,发现不见袁熙的身影,神色不禁一松。
袁子进来此地拜访,自然是和其他英豪一样,想要请穆先生出山辅佐。这里本是荆州所辖,若是让子进看到穆先生被他请动,他们还能轻易离开荆州吗?到时不免伤了两人的交情。
阵法师维持阵法需要耗费体力,因此行到半路,穆九便撤去了阵法,换马赶路。将将行了快半日,离开武陵郡府,他们又回到了漆器村,先前那个喜欢叫人“娘娘”的疯惠娘又站在村口,撑着一把油纸伞,还是那副空灵不食人烟的模样,可是等她看到陵洵,空洞的眼睛却蓦地亮了。
陵洵捂脸,后来反应过来又想去捂穆九的耳朵,然而已经晚了,惠娘一声期期艾艾的“娘娘”已经叫了出来,并且衣衫飘飘地挥舞着油纸伞跑过来,让陵洵想要装作没听见都不行。
如果不是这里最适合落脚,陵洵打死都不要再来见一次惠娘,不过既然来了,想别的也没有用处,他索性大方地从马上下来。
惠娘眼睛直勾勾就看着他一个人,目光不错位,好像其他三人完全是空气。
“吃糖!”她不知道从哪里又变出半个馒头,只是这一次没有沾口水。
陵洵接下馒头,心思一转,有意托人下水,很想知道穆九这样的人被叫成娘娘会是如何反应,于是别有用心地转手将馒头递给了穆九,殷勤道:“怀风,你没有武学底子,这赶了一路想必已经饿了,先吃点干粮垫垫底。”
果然,惠娘见陵洵将她送出去的礼物又转送给别人,又急又气,目光终于转到穆九身上,哪知道一看到他的脸,惠娘就像见到鬼一样,瞪圆了眼睛一步一步后退,不像见别人那样扑上去就喊“娘娘”,而是目光躲闪,似是很害怕忌惮。
陵洵好奇:“怀风,你认识惠娘?”
穆九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得远远的,还不时缩头缩脑偷看他的惠娘,摇头道:“不认识。”
王匠人听说穆先生来了,高兴得鼻子通红,一溜烟从村另一头跑来,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全程都没看陵洵一眼。陵洵心道这人真和他那便宜疯闺女一个尿性,两只眼珠只能瞄准一个人。
“老匠人不请我也去坐一坐吗?”陵洵终于不甘寂寞地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
王匠人白胡子吹成了一面迎风招展的小旗,瞪眼看着陵洵喷:“哎呦,这不是我的好儿子么?”
想起自己昨天为了混进穆家院门说过的话,陵洵的脸皮难得红了,偷偷看了穆九一眼,恰逢他望过来,才有些心虚地笑了笑,“真是的,这老匠人就喜欢开玩笑。”
王匠人看看陵洵,又看看穆九,心说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妖孽也是碰到能镇住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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