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面面相觑了几秒,带着愤怒与不屑的展开了工作,所有人都在心底嘀咕着一句话:心跳和呼吸停止一分钟以上,能救得活才真是见鬼。然而,一切仿佛是天意,当仪器上重新显示起不规律的嘀嘀声后,人们不约而同停止了几秒动作,以确定这不是幻觉。
天意不可违。
白骥陷入了长期昏迷中,医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脑死亡了,检查结果是大脑还活着,身体却陷于缓慢的死亡之中。谁也没有努力救他,任何怀有怜悯之心的人都会觉得他最好的归宿就是死亡,那才是解脱。
杜文不愿意,他选择最好的药,最好的医生,歇尽全力挽救白骥的性命。尽管医生不止一次说这只是徒劳,就算救回来也是个残疾,他仍然不愿意放弃。没有人敢在这件上劝阻他,白骥这个名字成了禁忌,只要有人提起,他就会双眼充血,像只发疯的野兽般恶狠狠的瞪过来,仿佛随时要吃人般。
实际上,杜文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白骥。他找不到任何复仇的快乐,也没有解脱的快|感。有时候,夜深人静时,他会想起他们共处的时光,那些他明知道是谎言的甜言蜜语,再想起来,仍旧会给他带来一丝快乐和充实。
他不由自主的会设想:如果白骥不是白骥,他们现在会是怎样的光景?是不是能够像白骥所期待的那样,共同生活,白头到老?
杜文变了,他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却无力也无心去阻止。原先的他憧憬的光明,如今却已经习惯了黑暗,他从来不知道自己面对哭喊着求救的人,也可以冷漠的关上车门,看着保镖把那个想用一柄小水果刀杀他的孩子拖出去。他不关心那孩子的下场,甚至连一场噩梦也没有,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后,有那么一天,他突然醒悟到:他变成了白骥,冷酷、强大而又向往光明。他变成了别的孩子复仇的对像,尽管他努力改变着漆黑的污迹,就算做着正经的生意,所用的手段仍然无情而卑鄙,这些手段处于灰色地带,更加令人憎恨,最重要的,他的所作所为不再带有同情心。
白骥的逝去,似乎把他的人性也一并带走了。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春天某个日子,他接到了手下的报告:“杜少,您的哥哥找您。”
哥哥这个词令杜文有一瞬间的恍惚,当他真的看见杜华那张嘻皮笑脸的面容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倾斜。
“哥哥,这些年你去哪了!?”
“就是在东南亚那里混了混。”杜华满不在乎的道,“倒是你现在混得不错嘛,听说你把白骥那个混蛋整垮了?哈哈,干的好,不愧是我弟!”
杜文想说的有很多,出口的却是严厉的指责:“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你知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爸妈都死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放的火!”
杜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死了就死了呗,老不死整天唧唧歪歪的烦人。我又不是有意的,谁知道火起那么快啊!”
杜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想到杜华的病,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哥,你得去治病。”
“什么病?”
杜文观察了一下杜华的表情,谨慎的道:“你有精神分裂症……”
“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病?”
“我在你抽屉里看见的诊断书,爸妈说的。”
杜华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之后猛然笑了出来,拍着大腿道:“什么精神分裂症啊,假的,我找人办的假证!老头子老太总是唠叨我怎么回来了,我又不好对他们说是被白骥那混蛋赶回去的,多丢脸!我就找人办了个证,说是遗传性精神病,这下他们才消停。这证好用啊,杀人都不犯法。唉,我说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女人,给哥找个……”
后面的话杜文都没听见,他木然的坐在那儿,倾听世界破碎的声音。他所信仰的、追求的、渴望的,通通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孤独。
白骥觉得自己是死了,死了很久很久,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还能意识到这一点,死掉的人会知道自己死了吗?
好奇怪,可是,并不难受。
他像是浮在温暖的水中,浮浮沉沉,时不时出现在海面,看着太阳在薄薄的海面上晃动破碎。他忍不住会想像自己是在一座小岛,身边陪伴着心爱的人,养一条狗,可能还有一个孩子。
与别人估计的不同,这五个月以来发生的事他都记得特别清楚。每一次、每一项,都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想忘也忘不了。那些痛楚、屈辱、折磨,都令他的精神更加强大,直到崩溃的那一刻。
之后,似乎什么都无所谓了。他的灵魂仿佛抽离体外,看着别人折磨这具属于他的躯壳。无悲无喜,也没有高兴或者悲伤。他这么看着看着,直到那具明亮的光束出现。那一刻,他脑中所想的却是:老子明明不信基督教的啊,为什么不是佛教或者黑白无常?
就像现在,白骥盯着眼前明亮的太阳,十分不解。他听见模糊的声音,还有抚摸的手,时隐时现。下一秒,太阳破碎了,他看见一张陌生的脸,角度有些诡异扭曲,毕竟他只有半边视野。他看见这个人手中挥舞着一个圆柱体,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是个手电筒。
“从脑波看是清醒了。”声音很飘渺,白骥记得似乎有次杜文和他玩“耳光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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