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我总是在想,一个人的一辈子会经历多少苦痛折磨,我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之后又因为对玉丹一时疏忽,导致他舞勺之年误中了奇毒,这一生一世都只能维持少年模样。他虽从未有过怨言,然而我却一直介怀难忘。
这……是我的过错。
自那之后,我带着玉丹隐居在山上,与其说那是设定所迫,事实不过是我不愿意下山……
金车宝马,锦帽貂裘,纵然踏马fēng_liú少年游,又何时能得一曲醉王侯。我的小玉丹终究再也不能长大,他永永远远,都只能用少年的模样来观赏红尘三千,纵然他有一句埋怨痛恨也好,因为他越懂事,我便愈发心痛如绞。
……
季鸿卓一直在玉丹房内,我吹了半夜冷风,总算清醒了一下头脑,从回忆里抽出身来。约莫人一老,便会有这样的坏习惯,喜欢想想过往的事。将琵琶放回屋内,我又起身去了玉丹房外,屋内烛火点得通亮,映着季鸿卓的身影分外高大。
且不说别的,就单说感情,季鸿卓确实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只是若他真的与玉丹成了一对,我难不成要叫他弟媳?虽说事情还没到那一步,然而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我这弟媳实在是……男子汉了些。
我在门外犹豫了许久,还是敲了门进去了。季鸿卓立刻转过头来看着我,双手还紧紧握着玉丹的右手,我看了他好一会,然而季鸿卓却硬是皮厚胆大,愣是连脸都没红一下,把玉丹的手握得更紧了。
“咳……”我咳嗽了一声,打算找把椅子坐好。
“哥……”结果季鸿卓立刻脱口而出。
良久的沉默跟尴尬下,我终究找到我的椅子,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故作平静的走过去坐了下来。哪知道季鸿卓说了句哥,反而倒有些破罐破摔了,厚着脸皮又喊了我一声,然后低着头看了看玉丹,无比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脸,才说道:“是我厚颜无耻喜欢玉丹……您若要责怪,无论是打是骂,我都挨得住。”
他举动之中透出那样深切的情意,纵然我从不曾有过喜欢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情爱之谊,有何厚颜无耻,责怪可言。”我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淡淡道,“只是你可曾想过,玉丹如何也不愿意跟你走,你还要坚持吗?”
“那我就留在这里。”季鸿卓接着我的话急急说道,一脸认真,“他若不愿意走,我就留在这里。”
我哑然无声,竟不知该怎么反应。
“即便一生一世,束缚在这小小山头,你也愿意?”我不由问道,“你可想过,你是魔教圣女的儿子,又是剑圣传人,还即将接掌万蝶山庄。这般唾手可得的地位与财富,你真的就心甘情愿的留在这个渺无人烟又清贫的地方?天下之大,哪里不能随你去,只为了玉丹,困守于此,你并非愚钝之辈,季少侠,应该知道选择什么更有利。”
季鸿卓低头握着玉丹的手,很快却又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一脸认真道:“我以前总在想,我爹娘为什么会在一起,而我又会找到怎样的人共度一生。我爹生性淡漠,所以我一直很钦佩我娘,她能那样无怨无悔的喜欢我爹,无论我爹如何木讷,又不知如何讨我娘的欢心。”
季儒的性子,确实过于寡淡无情了些。
“后来我才知道,我爹他为了我娘跟爷爷抗争过,他那样脾性的人,竟然也会为了我娘跟爷爷求情下跪。”季鸿卓声音渐低,“我娘说,她这么多年,纵然跟我爹分居两地,也从没有一刻觉得心苦过。只不过,心甘情愿四字罢了。”
“我对玉丹,自也是……心甘情愿。”
他话已经说到这里,我又还能说什么呢,便饮尽了最后一口冷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你便竭尽全力,好好打动玉丹吧。你长辈若有异议,我是绝不会为你说什么话的。”我拍上去的时候才发现,季鸿卓几乎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亏他还装的那般镇定。
哈,终究是个年轻人。
推门出去的时候,我只觉得今日月光分外皎洁,颇得圆满一意。
七夕,果真是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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